试析《搜神记》中的蛇文化

  【内容摘要】中国早期小说对蛇的记载很多《,搜神记》就是一部比较重要的著作。本篇文章把视角转向书中的异类文化,着重从人性、神性、本性三个方面来考察,并结合闻一多的原始图腾发展的三个阶段将其分类比较,分析早期人民对蛇的不同态度,探索其产生的源头及在民间流传过程中的生命力,考察其存在的审美价值,挖掘其深厚的文化内涵。

  【关键词】蛇;人性;神性;本性

  【作者简介】李传江(1976— ),男,江苏连云港人,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硕士生,主要从事中国古代文化研究。

  在众多的神话故事和文学作品中存在着大量的蛇意象,这与早期人民的生活环境有直接的关系。考察各民族的神话史诗,基本上都有关于洪水泛滥的故事,而多洪水正给蛇的生存提供了有利条件。我们的祖先不可避免地要与蛇频繁的接触,流传下来的故事中便自然地多有关于蛇的记载,故事中的蛇总与人发生这样或那样的关系。中国古代的早期神话也一样。而对于这样一个文化现象,以前的学者大多是从民俗学的角度来研究,忽略了其作为早期文化的一部分还有着更深层的文化内涵。因此,笔者试图转换视角,从文化人类学的角度来考察,努力弥补现存的不足。虽然在一些人的心目中,蛇总是与恶心、恐惧联系在一起。但保存在世界不同地区的神话故事里的蛇这种共同的象征物却是人性化、神性化的占多数,而本性意义上的却很少。人们对蛇的态度总是处于矛盾状态,蛇也成了早期人民离不开的话题。本文试从我国早期小说《搜神记》中的蛇文化进行探讨。

一、人性化的蛇

  这类蛇被赋予了一定的人的感情,和人一样有思想,有相类似的活动。它们或由人养大,或幻化为人,甚或是人的“子女”。但无论善恶,总与人的情感脱离不了联系。事实上,远古社会里的人们相信物类转化,相信物类具有人一样的感情,这是一个普遍的社会现象,也是当时人们思维还处于比较幼稚阶段的表现。费尔巴哈就曾在《宗教的本质》中说:“人本来并不把自己与自然分开;所以他把一个自然对象在他身上所激起的那些感觉,直接看成了对象本身的状态。⋯⋯因此人们不由自主地、不知不觉地⋯⋯将自然的东西弄成了一个心情的东西,弄成了一个主观的、亦即人的东西。”[1](PP.438-439)原始社会的人们还不能将自己与自然分开,正如费尔巴哈所说,当他们把自然对象在他们身上所激起的那些感觉看成了对象本身的状态的时候,他们就有可能将其它自然物人性化了。而当时的人们日常生活中接触最多的也是蛇,蛇是他们最害怕同时也是最崇拜的自然对象。根据费尔巴哈的观点,流传下来的人性化的蛇故事较多也是很合理的事。像这样人性化的蛇故事在《搜神记》中的记载有两个方面。

  1、蛇报恩(第347、348、453、463则)

  此类故事中的蛇完全被人性化,有些甚至直接脱胎于人体。如第347则记载:“后汉定襄太守窦奉妻,生子武,并生一蛇。奉送蛇于野中。”在人们看来,生蛇是一件很难堪的事,为避免败坏家风,奉将其送于野中。但故事没有结束,当窦氏死将葬时,“有大蛇从草中出,径来棺下,委地俯仰,以头击棺,血涕并流,有顷而去。时人知为窦氏之祥”。虽身为蛇,却是人子,有人的血统,有和人一样的感情,在母亲死后非常哀恸,以至“血涕并流”,来表达对生母的感情。

  第453则故事则用隋侯以药封断蛇救蛇命,后而“蛇衔明珠以报之”这样的故事来写蛇对隋侯救命之恩的报答,表达蛇对人的感谢。而第348、463两则故事都写老妇养蛇,后来蛇报“母”恩。如果说第463则为报“母”恩而陷城,“唯姥宅无恙”尚有过分之处的话,那么第348则故事大有“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之意。在这里,蛇的感情与人的感情是相通的,没有更大的间隔,所体现出来的完全是人性的一面。

  其实,这里的蛇的行为是人的行为的体现。当汉魏巫风盛行,佛教思想逐渐深入人心之时,人们普遍接受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思想观。于是巫觋们在编造神话故事时,便以某些动物作为载体,赋予动物以人的感情,这些动物很自然地便被人格化,完成了从物到人的转变。但人化后的蛇依然脱离不了动物性的一面,依然有着蛇的躯体,这样完成的实际上是一个怪诞的意向。把蛇与人组合为一个怪诞神奇的意向,来表现当时极深广的社会内容,这也是人类精神创造伟力的一个明证。蛇、人结合后,蛇的种种自然属性升华为人的社会属性,成为人类文化中某些不朽的宝贵财富,也成为人类不朽意志、思想的象征。但这些意志、思想在后来的社会中渐渐被宗教所利用,而存在于这种意志、思想里的报恩观念恰恰符合了当时人们的精神需求。于是大家信仰、崇奉,而后口耳相传,在以后的社会里流传下来的民间传说或是文学记载里反映这类思想的故事也就自然的较多了。

  2、蛇幻化(第349、442则)

  神话中人兽通婚、幻化变形等怪诞的情节是原始人类真实思想的反映,也是他们的蒙昧心理的表现,而这些非理性部分正是从原始社会最低、最落后的生产力和经济状态中产生出来的。蛇幻化为人在中国民间流传最广的是白蛇与许仙的爱情故事,故事中的白蛇既会谈情说爱又能变形兴风作浪。其实这一蛇变化的故事是有其古老的民俗信仰根源的,它是原始图腾崇拜的遗留。薛宝琨在《白蛇传和市民意识的影响》中讲到:“虫(蛇)的坏心、恶意等状态是由其坏的、有害的感觉而引起的。蛇的出没无常可能会引起其行动异样的感觉,蛇的形美实凶或许能引起其幻化善变的感觉,人对蛇的畏惧、憎恶必然要赋予它以性格和形象。因此蛇就有可能由拟人而幻化为人了。”[2]虽然封建社会比原始社会进步了一大截,但它仍然是一块继续产生新的神话的土壤,像这样荒诞变形的故事也就自然地能被中世纪封建社会群众所相信、所接受。

  流传下来的民间传说中动物幻化为人的故事很多,有狗幻、猪幻、狐幻等等。但《搜神记》中的这两则记载较早,还没有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即使这样我们也不能忽视。更值得一提的是第349则,故事是这样写的:“元帝永昌中,暨阳人谷,因耕息于树下,忽有一人,著羽衣,就淫之。既而不知所在。谷遂有妊。积月将产,羽衣人复来,以刀穿其阴下,出一蛇子,便去。谷遂成宦者,谐阙身陈,留于宫中。”

  这则离奇的蛇女淫凡男并使之有孕的故事,未见有其它类似记载,很值得深思。蛇女幻化成羽衣人,让男子怀孕,使其受苦,最后落得宦者的下场,遭人鄙视、遗弃,并“留于宫中”,毫无人身自由。这是对当时男尊女卑思想的挑战,谷之结局是淫乱男子应有的报应。这里,以蛇女为代表的女人地位得到提升,她们已经摆脱男人的附庸地位,真正成了自己的主人。

  应该说这是佛教传入我国以后才形成的民间故事。在印度由于佛教的影响,蛇女故事往往带有惩戒好色者的说教意义,佛经上记载说有好色者见树上一绝色美女而爬至前,却见到一蛇;印度故事中国王和蛇女结婚后,健康状况不断下降。这种色欲伤身的思想影响下形成的东方哲学便注重伦理倾向,蛇女故事也往往突出善恶之争,宣扬色空观念,它们往往成为社会生活的写照,富有社会意义。

  第442则故事则是一般的幻化故事,写二蛇为争山地,来人间打官司暴露之事。虽无特别之处,但二蛇相争的背后我们仍然可以看到世间人的争斗,不仅为土地,还为金钱、为美色等等。这里蛇的活动与人的活动相同,蛇之行为完全被人性化。

  在我国魏晋时期,幻化为人这种变化的观念其实是宗教思想的产物。在汉民族历史上产生过重要影响的宗教主要是道教和佛教。道教的长生术旨在说明肉体常有,这种常有的肉体在经过一定的修炼以后是可以变形的,这也是道家一直以来持有的思想观念。而佛教中的修来世讲究精神不死,精神的转移也从另一方面证明了“原型”的可以变化。而这两种宗教在长期的封建社会里有融合、发展的复杂过程,在这两大宗教的影响之下,幻化故事的形成也就显得很自然,反映在后世的小说记载中也就明显带有这种倾向。

二、神化的蛇

  这类故事大多是原始社会崇拜蛇的部落对蛇的描述的延伸。原始人对蛇的恐惧,产生了原始宗教的蛇崇拜,在这些宗教中也就渐渐产生了蛇神,于是有了蛇神话,并在后世民间传说中不断发展着,同时也反映在早期小说中。但蛇神话的发展是有着它自身的发展阶段的“,可以说在半人半兽的人首蛇身神之前必有一个全兽型的蛇神的阶段”[3](P.71)。那么蛇神话本身又是怎样来的呢?我们确信它是荒古时代的图腾主义(Totemism)的遗迹。在某几个图腾崇拜部落的兼并过程中,图腾(Totem)这种崇拜物也必然的随之融合。以蛇为图腾的部落最强大,图腾的兼并当然也以蛇图腾为主同化其它弱小单位。我们后世神话中保留下来的龙这种只存在于图腾当中而不存在于生物界中的虚拟生物就是因部落的兼并而产生的“,它不拘泥于局部的像马、像狗、像鱼、像鸟、像鹿,它的主干部分和基本形态依然是蛇,龙图腾就是以蛇图腾为最强大的部落合并与融合其它图腾部落的结果”[3](P.71)。我们可以说它是一种糅合成的综合体,当然这也是图腾式社会发展必然结果。在以后社会的逐渐发展过程中,蛇神话的产生就显得较合情理了。

  1、蛇现(第111、125、149、197、226、238则)

  从开天辟地的盘古到创始人类的女娲氏,从共工、伏曦到黄帝、炎帝,这些具有至高无上权力并主宰人类命运的统治者都是人面蛇身,都是蛇神。因而蛇在中国古代传说中有一个很重要的意象——权力,后来保留下来的故事也始终无法脱离其影子。由此,以蛇为主体的图腾神话发展到龙以后,这种象征更为明显。

  《搜神记》记载的几次蛇现都与国家大事有关。第197则蛇入于“景王祠中,不见”,此处蛇有帝王之意,是皇帝的象征;第238则冯见二赤蛇而连连升官,这里蛇象征着富贵、吉祥,象征着王权;其它几则也都印证着不同的国事。在中国古代,类似的事还有,如齐恒公见“委蛇”而成为霸主等;所有这些蛇都意味着权力、财富、国家、王者等含义。后世历代帝王也无不以龙蛇的种属自比,所谓“高帝子孙尽隆准,龙种自与常人殊”(杜甫《哀王孙》)“,不同的王朝在这方面的区别不过是龙体颜色的相异而已,秦统治者是白帝子(白蛇),汉统治者是赤帝子(赤蛇),所以一律统称为金龙天子(黄蛇)”[4]。

  那么为什么蛇会具有如此的象征呢?我们还得从图腾社会开始。据闻一多考证,龙的原型是蛇“,龙之所以有资格被奉为图腾,首先一定是假定了龙有一种广大无边的超自然的法力,既所谓的‘魔那’(Manna)者,然后才肯奉它为图腾,崇拜它,信任它,皈依它,把整个身体和心灵都交付给它”[3](P.84)。华夏诸族大都是以龙为图腾。他们相信自己是“龙种”,富有“龙性”,于是断发纹身以象“龙形”,于是人便是龙了。人是龙当然也有龙的法力和“魔那”。这样一来,一个人的生存便自然没有谁敢伤害、能伤害他了。随着知识的进步,根据“同类产生同类”的原则,与自身同型的始祖观念产生以后,人们按自己的模样来拟想始祖,这样图腾就由全兽型蜕变为半人半兽型的了。

  图腾式社会发展到国家以后,图腾原始性趋于消失,人们信仰崇拜逐渐转移,自然崇拜观念淡薄。自刘汉王朝始,宣扬“天人合一”、“天人感应”说,强调天意。皇帝代表天,是万民的主宰,于是龙这一上通于天、下入于渊的神物就自然的进入了这一领域。统治阶级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加强统治,便利用迷信来迷惑人民。他们以龙为吉祥物,先假定龙是自己的祖宗,自己便是龙子,是龙子便富有龙性,于是装扮成龙形,愈看愈像龙,愈想愈是龙。而龙具有多种灵性,化身为天子以后,当然还有龙的神力,于是龙在这里成了天人合一的媒介。“其先刘媪尝息大泽之坡,梦与神遇,是时雷电晦暝,太公往视,则见蛟龙于其上,已而有身,遂产高祖。高祖为人降准而龙颜、美须髯⋯⋯常从王媪、武负贳酒,醉卧,武负、王媪见其上常有龙,怪之。”(《史记·高祖本纪》)这里记载的汉高祖即龙子,他的身边常常伴有龙的出现。传说周幽王的王后褒,也是一个蛇女,是龙的精液撞上宫女使她不夫而孕的。

  2、蛇疫(第63、318、462则)

  这几则故事完全是在原始人对蛇崇拜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追根溯源,中国神话传说中的伏羲、女娲这对兄妹夫妻乃是龙身蛇躯,创始了婚姻,繁衍了人类。在后世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总的说来,伏羲和女娲也是受中国人崇敬、信仰的。蛇神女娲是人类的缔造者,又为人类补天,是人类的守护神。伤害蛇便伤害了女娲,便伤害了自己的“母亲”,因此别人痛恨他们。体现在神话传说中便是遭报应,甚至死亡。《搜神记》第63则中球之姊“生十年怪病”,至年五十余因卦得之,访其家世,皆因“先世曾伐大树,得大蛇杀之”;第318则故事更是神奇,士人陈甲猎杀昏醉大蛇。直至三年后与乡人共猎至此处“,语同行曰‘:昔在此杀大蛇’。”“其夜,梦见一人⋯⋯来至其家,问曰:‘我昔昏醉,汝无状杀我。我昔醉,不识汝面,故三年不相识。今日来就死’。⋯⋯明日,腹痛而卒。”这里的蛇已被神话,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它可以让你生、让你病,也可以让你死,甚至于梦中杀你。这些蛇已跳出了基本意义,而被神话成不可侵犯的神蛇。

  在远古社会里,许多蒙昧人对于一些动物特别是蛇有周期性的蜕皮能力感到不可理解,他们相信这类物种能由此恢复青春而长生不死,而长生不死那是当时人们最渴求的事。在无力改造自然的年代里,面对狂暴肆虐的灾害,人们唯有相信某些所谓的神物,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或者希望自己也能有神物的某些能力。当然这也是产生原始图腾崇拜、原始宗教的基点。按后来宗教的观点,人是神与兽的中介,而神与蛇的合体便有了人首蛇身神。但延伸到后来,蛇也可以通过一定的修炼变形为人,再以后可以成神,神、兽、人共体。

三、本义的蛇

  这样的蛇见于《搜神记》第69、70、440、441、458则故事。

  上古社会,蛇与初民生活的关系是敌对关系,蛇是人类最大的天敌。面对森林遍布、毒蛇猛兽泛滥的大自然,人们无法抗拒。在与蛇斗争的过程中,不是被吃掉,就是被伤残,人们害怕、恐惧。甲骨文中的蛇的本字是“它”,形似蛇。《说文解字》中是这样解释的:“它,虫也。从虫而长,象冤曲垂尾形。上古草居患它,故相问无它乎。”远古人民对蛇的恐惧是可见的,相互间问候的方式也很独特:“没有蛇吗?”这在今天的人们听起来似乎很可笑,却正是原始初民对蛇的恐惧心理现象的反映。而在流传下来的神话传说中仍有许多蛇弄病、蛇食人的故事。第69、70两则记载华佗行医就诊的病人,都是蛇寄生于体,致使“嗜食不得下”,脚疮愈后“数十日后复发,如此七八年”。而另外三则故事是专写蛇食人、蛇对人的威胁、蛇与人的斗争。更值得一提的是第440则,幼女寄以剑杀大蛇,这是人与蛇斗的理想化体现,也是“人定胜天”观念的回答,更是对英勇斗蛇幼女的赞颂。

  这五则故事都是写普通意义上的蛇。与原始社会相比,社会虽然在发展,但人们对蛇仍有一种畏惧、憎恶的心理,这也常常是不以蛇为崇拜物的部落对蛇描述的发展。人们将蛇说成是妖怪,而厌恶它、痛恨它。与之相对应,便有了人蛇之战,便有了理想化的传说。

  原始人因无法抗拒大自然中的蛇而对其产生恐惧“,因恐惧而产生了原始宗教的蛇崇拜,而对蛇的神秘感,则是各种蛇神神话的源泉”[5](P.258)。蛇是人类的天敌,蛇神又是人类的缔造者,是人类的守护神,同时蛇又有人类的感情,有与人类似的行动。因而在蛇文化传说中人性、神性与本性这三者便有了交叉,半人半兽的蛇象征着人类的自然欲求和社会欲求之间的矛盾,当这些矛盾不能很好地解决时,便以神作为载体,将交叉着的几股凝聚在一起,完成了三者的统一。在后来社会的发展中,由于处于正统地位的儒家思想宣扬禁欲主义、男尊女卑观念,蛇文化的发展便有了新的篇章,主要是蛇女从神到妖的转变,这也正是女性地位在古代社会的一个见证。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可以得出结论:在《搜神记》中有关蛇的记载中,神性、人性的占多数,这与原始的图腾崇拜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闻一多在《伏羲考》中将图腾的演变发展分为三个阶段:人的拟兽化、兽的拟人化、全人型。如果与上述文章联系起来考察《,搜神记》中的蛇的神性、人性、本性这三方面恰好对应了这三个阶段。《搜神记》是对民间传说故事的记载,而这些故事恰恰是原始图腾崇拜在后世人们思想观念中的延伸,是民间文化发展变异性的结晶。在人的拟兽化阶段,原始人曾靠采集野生植物和猎取动物充饥以求得生存,这时的动物是支持人类生存不可缺少的条件,人们把动物本身当作对生活具有强大影响力的自然的异己力量来加以崇拜。人们所需要的东西也就是人们所依赖的东西,也就是古人奉之为神的

  对象,而它也就成了氏族成员所崇拜的图腾。他们相信通过模仿此图腾就能得到神的保护,就拥有了神的至高无上的权利。摩尔根在探讨洛魁氏族首领权利时提到,“在分布很广的人类部落中间,常常把角当作职位及全能的象征,这或许如泰勒所提示的,是由于有角的反刍动物的雄兽特别显得威风凛凛,才引起人们这种联想的”[6](P.72)。但是,随着知识的进步,人类相信有自己的始祖,于是按自己的模样来拟想,自己的模样又是半人半兽,这样图腾的演变便进入了第二阶段———兽的拟人化阶段。自然兽便有了人的特征,或有了与人类似的思想感情、类似的行为,甚至能幻化为人,这时的兽被人性化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二千年过去了,由于不断的暗中摸索,人们稍稍学会控制些自然的有效方法,自己也渐渐有了点信心,于是对他们的图腾神,态度渐渐由献媚的、拉拢的、恫吓的、抗拒的(人究竟是个狡猾的东西)最后他居然从幼稚的、蒙昧的图腾文化中挣扎出来了,以至几乎忘掉有过那么回事”[7]。这时的始祖模样也变作全人型了。当然后世小说记载中的动物也便是本性的了。

  总之,《搜神记》中的蛇的含义比较复杂,但无论是人性、神性还是本性的蛇,都是早期人民对蛇的态度的反映。蛇作为古代人民的神话母体之一,仍然不断发展着,但总的趋势仍是人性化、神性化的占多数。

【参考文献】

[1]费尔巴哈.费尔巴哈哲学著作选集(下卷)[M].上海:三联书店,1962.

[2]薛宝琨.白蛇传和市民意识的影响[J].民间文艺论坛,1984,(2):35-40.

[3]闻一多.闻一多全集·神话编·伏羲考[M].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94.

[4]王骧.白蛇传故事三议[J].民间文学论坛,1984,(2):16-20.

[5]陈建宪.神话解读[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1997.

[6]摩尔根.古代社会[M].北京:商务出版社,1983.

[7]邓乔彬.闻一多的图腾研究[J].中国民间文化,1994:216.

原载《盐城师范学院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8年8月第24卷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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