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文学要籍简介(七):文论、诗话、词曲话

二、诗论、诗话

11、《诗式》

  诗论。唐僧皎然撰。五卷。唐代诗僧(约713~804)。生卒年不详。俗姓谢,字清昼,吴兴(今属浙江)人。南朝谢灵运十世孙。活动于大历、贞元年间,有诗名书中对诗歌风格作了分类,重视诗的意境的高远玄妙,轻视诗的思想内容和社会意义。用禅理论诗的方法对后世司空图、严羽的诗论有一定影响。

  《诗式》以十九字概括了诗体的分别,其中以“高”、“逸”为首,说明皎然论诗,上承钟嵘,反对雕绘,崇尚自然。诗要做到“高”、“逸”,诗人应该具有胸襟淡泊的气性,即所谓“天与其性,发言自高,未有作用”。但他同时又指出,崇尚自然并非“不假修饰,任其丑朴”,并非“不要苦思”。恰恰相反,取境之时必须“精思”。惟有“精思”,才能洞察对象的底蕴,然后形诸文字,“始见奇句”;“观其气貌,有似等闲”,好象“不思而得”。这就是“至丽而自然,至苦而无迹。”

  《诗式》中论及的明势、诗有四不、诗有四探、诗有二要、诗有二废、诗有四离、诗有六迷、诗有六至、诗有七德诸条均是达到“高”、“逸”的方法,希望诗人能惨淡经营,出之自然。

  明势:高手述作,如登衡、巫,觌三湘、鄢、郢山川之盛,萦回盘礴,千变万态。文体开阖作用之势。或极天高峙,崒焉不群,气腾势飞,合沓相属。奇势在工。或修江耿耿,万里无波,欻出高深重复之状。奇势互发。古今逸格,皆造其极妙矣。

  四不:气高而不怒,怒则失于风流;力劲而不露,露则伤于斤斧;情多而不暗,暗则蹶于拙钝;才赡而不疏,疏则损于筋脉。

  四探:气象氤氲,由深于体势;意度盘礴,由深于作用;用律不滞,由深于声对;用事不直,由深于义类。

  二要:要力全而不苦涩,要气足而不怒张。

  对于既成的作品,皎然认为“两重意已上,皆文外之旨”。这里接触到了诗歌的形象所包孕的客观意义的丰富性。他还认为高手之作,“但见情性,不睹文字,盖诣道之极也”。这就进一步说明,皎然已经意识到诗中的思想内容不是通过抽象的语言文字的直白,而是借助于形象的真实描写显现出来的。这些精到的艺术见解启迪了后来的司空图。

  今有:《诗式校注》李壮鹰校注,齐鲁书社1987年版;《诗式校注》李壮鹰校注,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年版;《诗式》中国历代文论选,郭绍虞选编,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版;《诗式》,中国历代诗学论著选陈良运主编百花洲文艺出版社1998年版;《皎然<诗式>研究》,许清云著,台北·文史哲出版社1988年版;《皎然〈诗式〉〈研究》,许连军著,中华书局,2007年版。

12、《乐府古题要解》

  唐吴兢撰。吴兢(670~749),汴州浚仪(今河南开封)人。武周时入史馆,修国史,迁右拾遗内供奉。唐中宗时,改右补阙,累迁起居郎,水部郎中。唐玄宗时,为谏议大夫,修文馆学士,卫尉少卿兼修国史,太子左庶子,也曾任台、洪、饶、蕲等州刺史,加银青光禄大夫,迁相州,封长垣县子,后改邺郡太守,回京又任恒王傅。二十几年来,吴兢个人撰修国史两种,已成128卷。《唐书》为纪传体,《唐春秋》为编年体分上下二卷。采录史传与诸家文集有关乐府古题命名缘起的记载纂辑成书材料丰富考证翔实。自序云:“乐府之兴,肇於汉魏。历代文士,篇咏实繁。或不睹於本章,便断题取义。赠夫利涉,则述《公无度河》;庆彼载诞,乃引《乌生八九子》;赋雉斑者,但美绣锦臆;歌天马者,唯叙骄驰乱蹋。类皆若兹,不可胜载。递相祖习,积用为常,欲令後生,何以取正?余顷因涉阅传记,用诸家文集,每有所得,辄疏记之。岁月积深,以成卷轴,向编次之,目为《古题要解》云尔”对研究汉魏六朝音乐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但卷末附载“建除体”及“字谜”等都与乐府无关。

  《乐府古题要解》有元刊《学津讨原》本;津逮秘书本,明毛晋汲古阁本。四库全书本。今有:《乐府古题要解》中国书店1982年版;中国历代文论选,郭绍虞选编,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版;《乐府古题要解》,中国历代诗学论著选陈良运主编百花洲文艺出版社1998年版;

13、《本事诗》

  唐代笔记小说集。撰者唐代孟棨,名一作启,字初中。生卒年﹑籍贯均不详。开成中曾在梧州任职。後为司勋郎中。

  《本事诗》1卷,所记皆诗歌本事,分情感﹑事感﹑高逸﹑怨愤﹑徵异﹑徵咎﹑嘲戏7类。其中唯宋武帝﹑乐昌公主二条为六朝事,馀皆唐人事。其书以诗系事,乃是一种创体。作者自序说:“诗者,情动於中而形於言”,“其间触事兴咏,尤所钟情,不有发挥,孰明厥义﹖因采为《本事诗》”。说明撰书本旨是提供有关诗歌作品的写作背景,以便了解作品含义。例如王维为讽谕宁王强占卖饼者妻而作《息夫人》诗,张九龄因受李林甫排挤而作《海燕》诗,倘不说明本事,很难知其用意。书中有些记载,富有传奇色彩。如“韩翃”条记叙韩翃和柳氏的悲欢离合,情节曲折动人;“崔护”条写男女相恋,精诚感动,女死而复生,终成眷属,乃是一篇动人的爱情故事。其他如乐昌公主破镜重圆﹑上阳宫女红叶题诗和刘禹锡玄都观看桃花题诗等,都为後世广泛流传。此书对於了解唐代诗人生活和作品,有一定参考价值。但也有记载失实之处,如骆宾王为宋之问续《灵隐寺》诗和李白讥嘲杜甫作“饭颗山头”诗等。

  陈太子舍人徐德言之妻,后主叔宝之妹,封乐昌公主,才色冠绝。时陈政方乱,德言知不相保,谓其妻曰:“以君之才容,国亡必入权豪之家,斯永绝矣。偿情缘未断,犹冀相见,宜有以信之。”乃破一镜,人执其半,约曰:“他日必以正月望日卖于都市,我当在,即以是日访之。”及陈亡,其妻果入越公杨素之家,宠嬖殊厚。德言流离辛苦,仅能至京,遂以正月望日访于都市。有苍头卖半镜者,大高其价,人皆笑之。德言直引至其居,设食,具言其故,出半镜以合之,仍题诗曰:“镜与人俱去,镜归人不归。无复嫦娥影,空留明月辉。”陈氏得诗,涕泣不食。素知之,怆然改容,即召德言,还其妻,仍厚遗之。闻者无不感叹。仍与德言陈氏偕饮,令陈氏为诗,曰:“今日何迁次,新官对旧官。笑啼俱不敢,方验作人难。”遂与德言归江南,竟以终老。

  五代以後,颇有仿此书体例之作。如五代有署名处常子撰《续本事诗》,分7章,今不传,《诗话总龟》中有遗文。别有聂奉先所撰《续广本事诗》,1卷,重在阐释唐﹑宋诗中词汇和名物,和此书不同,《本事诗》有《古今逸史》本﹑《顾氏四十家小说》本﹑《津逮秘书》本。今有:《本事诗本事词》,古典文学出版社1957年版;《本事诗》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1959年版,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历代诗话续编》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1959年版,中华书局1983年版。

14、《二十四诗品》

  晚唐诗人司空图撰。司空图简介见中国古代文学要籍简介(二)诗文别集《司空表圣文集》。现在有的学者如复旦大学陈尚君认为司空图不是《二十四诗品》作者。

  《二十四诗品》是探讨诗歌创作,特别是诗歌美学风格问题的理论著作。它不仅形象地概括和描绘出各种诗歌风格的特点,而且从创作的角度深入探讨了各种艺术风格的形成,对诗歌创作、评论与欣赏等方面有相当大的贡献。这就使它既为当时的诗坛所重视,也给后来以极大的影响,成为中国文学史上的经典名篇司空图归纳的二十四种诗歌风格为:雄浑、冲淡、纤秾、沉着、高古、典雅、洗练、劲健、绮丽、自然、含蓄、豪放、精神、缜密、疏野、清奇、委曲、实境、悲慨、形容、超诣、飘逸、旷达、流动。

  雄浑:大用外腓,真体内充。反虚入浑,积健为雄。具备万物,横绝太空。荒荒油云,寥寥长风。超以象外,得其环中。持之匪强,来之无穷。

  纤秾:采采流水,蓬蓬远春。窈窕深谷,时见美人。碧桃满树,风日水滨。柳阴路曲,流莺比邻。乘之愈往,识之愈真。如将不尽,与古为新。

  今有:《诗品集解》郭绍虞集解,人民文学出版社1963年版;《司空图诗品解说》,祖保泉,安徽人民出版社1964年版;《诗品集解续诗品注》,人民文学出版社1963年版;《司空图诗品解说二种》(清)孙联奎杨廷芝,齐鲁书社1990年版;《司空图诗品课钞》(清)钟宝学课钞,台北·广文书局1971年版。

15、《文镜秘府论》

  日本高僧遍照金刚于九世纪编撰的一部中国诗文论著作。书中保留了大量已经失传的六朝至唐代的重要文献,如齐梁体、菁华体、返酬、阶援、寡阶、回文对、总不对对、初腰、四声性质、四声与五音关系、八体、六犯、三疾、平头、两头大中间细、要煞、鹤膝、傍纽等在文论史上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因此受到海内外汉学界的特别关注。《文镜秘府论》日本东方文化学院一九二七年发行的宫内厅本;日本平安末保延四年抄本,上世纪四十年代,日本小西甚一出版了《文镜秘府论考》(《论考》),八十年代,大陆王利器出版了《文镜秘府论校注》(《校注》),日本兴膳宏出版了《文镜秘府论译注》(《译注》),九十年代日本林田慎之助和田寺则彦出版了校点本《文镜秘府论》。

  今有:《文镜秘府论》人民文学出版社1975年版;《文镜秘府论》中国历代文论选,郭绍虞选编,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版;《文镜秘府》,中国历代诗学论著选陈良运主编百花洲文艺出版社1998年版;《文镜秘府论汇校考》卢盛江著。

16、《唐摭言》

  唐末五代一部详述唐代文人轶事和贡举制度的笔记,王定保撰。王定保(870~940)南昌(今属江西)人。早年曾与曹松隐居庐山,唐昭宗光化三年(900)进士及第,为容管巡官,后遭乱不能北返,入仕南汉。大有十三年(940),由宁远节度使入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善文辞,曾写过一篇《南宫七奇赋》,“一时称为绝伦”。他“雅好著述,老而弥笃”,《唐摭言》就是其暮年之作。

  《唐摭言》15卷,一百零三门,按内容分门系事前三卷汇录科举制度掌故,其余十二卷按类记叙科举士人言行。它对唐代科举制度尤其是进士科的记载甚详,多为正史所不详述者,李慈铭指出:“唐人登科记等尽佚,仅存此书,故为考科名者所不可少。”(《越缦堂读书记》)如《散序进士》记录:“进士科始于隋大业中,盛于贞观、永徽之际;缙绅虽位极人臣,不由进士者,终不为美,以至岁贡常不减八九百人。其推重谓之‘白衣公卿’,又曰‘一品白衫’;其艰难谓之‘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杂记》条则记唐太宗与进士科举的一段佳话:“贞观初放榜日,上私幸端门,见进士于榜下缀行而出,喜谓侍臣曰:‘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全书出现了近四百人的名字,载有诗文或事迹的也有一百几十人,如杜甫、韩愈、白居易等。书中记述了不少唐代诗人文士的遗闻佚事,我们从中可窥见唐代一些诗人、文士的生活风貌,他们之间的交往,当时人对他们及其诗文的评价。《王播》:“王播,少孤贫,尝客扬州惠昭寺木兰院,随僧斋餐。诸僧厌怠,播至,已饭矣。后二纪,播自重位出镇此邦,因访旧游,向之题已皆碧纱幕其上,播继以二绝句曰:‘二十年前此院游,木兰花发院新修。而今再到经行处,树老无花僧白头。’‘上堂已了各西东,惭愧?黎饭后钟。二十年来尘扑面,如今始得碧纱笼。’《唐摭言》中有些故事风趣、生动。如《张曙》篇中,作者以诙谐、幽默的笔调,写了两个文人自负争胜的故事:张曙与杜荀鹤同年,张曙曾经醉中调侃杜荀鹤说:“杜十五公大荣!”杜问:“何荣?”张说:“与张五十郎同年,争不荣?”杜应声答道:“是公荣,小子争得荣?”张笑问:“何也?”杜说:“天下只知有杜荀鹤,阿没处知有张五十郎!”小说还记录了如韩文公、皇甫补阙见年仅7岁的李长吉而试《高轩过》及王勃年仅14岁而著《滕王阁序》《一字师》等文坛掌故。又保存了不少唐人别集所失载的断章零句,可以作为唐诗辑佚的重要依据。如卷六《公荐》门载有崔颢的《荐樊衡书》,后为清代编辑的《全唐文》所收录。据岑仲勉先生考证,崔颢的文章留存至今的仅此一篇。若无《唐摭言》,此文也必定失传。吉中孚,系“大历十才子”之一,但其诗止存一首,文则荡然无存。《唐摭言》卷十三《无名子谤议》门却载有他的判词数句,弥足珍贵。《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云:“是书述有唐一代贡举之制特详,多史志所未及。其一切杂事,亦足以觇名场之风气,验士习之淳浇。法戒兼陈,可为永鉴。”宋代类书《太平广记》中几乎全部收入了其有关科举方面的内容。计有功《唐诗纪事》也多有采撷。其不足之处是文笔略嫌冗漫,记叙委琐。

  《唐摭言》除明代有节刊本外,全书靠抄本流传,到清代才据抄本印成全刊本。通行的以《学津讨原》和《雅雨堂丛书》本为较好。《稗海》本删削大半,内容不全。古典文学出版社曾于1957年以《雅雨堂》刻本为据,并参照《学津讨原》本补正了若干文字,排印出版,但仍有一些错别字。1960年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重版,1978年上海古籍出版社据重版本又曾予以重印。

17、《六一诗话》

  我国最早的诗话,开后代诗歌理论著作新体裁。欧阳修撰。欧阳修简介见中国古代文学要籍简介(二)诗文别集《欧阳文忠公集》。

  《六一诗话》是熙宁四年(1071)欧阳修致仕后,退居颍州时所作。欧阳修在《诗话》自注云:“居士退居汝阴,而集以资闲谈也”。论诗以诗话命名,自《六一诗话》始。这部诗话,虽不能代表他的全部诗歌主张,却反映他晚年对于诗歌创作中某些重要问题的进一步思考。其内容大体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进一步发挥了他平素论诗的重要观点。如:“诗穷而后工”的观点,是在《梅尧臣诗集序》中第一次提出来的,以后屡有论述。在《诗话》中又以孟郊、贾岛为例,加以剖析:“孟郊、贾岛皆以诗穷至死,而平生尤喜为穷苦之句。孟有《移居》诗云‘借车载家具,家具少于车。’乃是都无一物耳。又《谢人惠炭》云:‘暖得曲身成直身。’人谓非其身备尝之不能道此句也。贾云:‘鬓边虽有丝,不能织寒衣。’就令织得,能得几何?又其《朝饥》诗云:‘坐闻西床琴,冻折两三弦。’人谓其不止忍饥而已,其寒亦何可忍也。”说明穷困的生活,使诗人对饥寒有深切的体验,因而在创作上往往能写人情之所难言。而且,文人的穷困生活,又往往是与政治上受压抑,才能、抱负不能施展紧紧联系再一起的,因而易于接近下层,了解民生疾苦,在思想上贴近现实,在艺术上得到升华,写出关心民瘼,抨击弊政的好作品来。这是对韩愈“物不平则鸣”说的深化,几乎成为我国古代文人创作的一条重要规律。

  欧阳修早年即视梅尧臣、苏舜钦两人为诗文革新运动的“两骖”,认为他们的创作代表了诗歌发展方向。至于他们的诗歌的各异风格在《水谷夜行》中即给予中肯的评价,《诗话》则进一步说:“圣俞、子美齐名于一时,而二家诗体特异。子美笔力豪隽,以超迈横绝为奇;圣俞覃思精微,以深远闲淡为意。各极其长,虽善论者不能优劣也。”对梅、苏诗歌风格这种高度概括,非深思熟虑是作不出的。这已经成为后来评论二人诗歌风格的基调。

  (二)进一步探索诗歌创作的艺术技巧。诗话中记载他与梅尧臣论诗的一段话:

  圣俞尝语余曰:“诗家虽率意,而造语亦难。若意新语工,得前人所未道者,斯为善也。必能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然后为至矣。”……余曰:“语之工者固如是。状难写之景,含不尽之意,何诗为然?”圣俞曰:“作者得于心,览者会以意,殆难指陈以言也。虽然,亦可略道其仿佛:若严维‘柳塘春水漫,花坞夕阳迟’,则天容时态,融和骀荡,岂不如在目前乎?又若温庭筠‘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贾岛‘怪禽啼旷野,落日恐行人’,则道路辛苦,羁愁旅思,岂不见于言外乎?

  “意新语工”,简明扼要地概括出诗歌的艺术生命在于创新的基本要求;“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更是精辟地指出诗歌创作所应追求的最高艺术境界。这些话虽然出自梅尧臣之口,欧阳修记载下来,说明他认同这种观点。正基于这种观点,他叹服杜甫的造语精工,推崇韩愈“资谈笑,助谐谑,叙人情,状物态,一寓于诗,而曲尽其妙”又“工于用韵”的雄健诗笔,批评当时诗坛争效“西崑”,“唐贤诸诗集几废而不行”的不良风气,赞许梅尧臣“平生苦吟咏,以闲远古淡为意,故其构思极艰”的严肃创作态度。

  (三)记述一些诗坛掌故和遗闻佚事,为宋诗研究保留了宝贵的历史资料。如记述梅尧臣的《河豚鱼诗》赋于“范希文席上”,《春雪诗》曾为西南夷人织在弓衣布上,以赞扬梅尧臣的“笔力雄赡”,“名重天下”。如记载珍藏石曼卿“三绝诗”事,谪夷陵所得谢景初诗事,都寄托着对亡友的怀念。还有关于宋初“九僧诗”的记载,惠崇等赖之以存。

  《诗话》为随笔式的文体,议论、叙事融为一体。自然流畅,生动活泼,为后世的诗话、词话提供了范例。司马光循其例,作《续诗话》云:“诗话尚有遗者,欧阳公文章名声虽不可及,然记事一也,故敢续书之。”此后,诗话、词话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成为我国古代文学批评的特有形式,不能不推欧阳修的首创之功。

  今有:《六一诗话》人民文学出版社1962年版;《六一诗话冷斋夜话》凤凰出版社2009年版;《六一诗话》,江苏古籍出版社,《宋诗话全编》1998年版。

18、《后山诗话》

  旧题宋陈师道撰,三卷,今存一卷。陆游谓此书为后人伪作,近人以为陈氏未完稿,后人续成。共84条,多转述欧阳修、苏轼论诗之语。论诗略同江西诗派论诗主旨。偏重理论批评和诗法、考释,所论不限于诗,兼及古文四六,言诗不偏于论事,论辞又不偏于摘句。北宋陈师道撰,陈师道简介见中国古代文学要籍简介(二)诗文别集《后山集》。
《后山诗话》一卷,《郡斋读书志》着录于子类小说类,记为二卷,称“论诗七十余条”,《谓诗文宁拙毋巧,宁朴毋华,宁粗毋弱,宁僻毋俗。又谓善为文者因事以出奇。江河之行,顺下而已,至其触山赴谷,风抟物激,然後尽天下之变。持论间有可取。其解杜甫《同谷歌》之“黄独”,百舌诗之“谗人”,解韦应物诗之“新橘”三百,驳苏轼《戏马台诗》之“玉钩、白鹤”,亦间有考证。

  关于诗词的评论,寥寥数语,简洁而精当,如:

  退之以文为诗子瞻以诗为词如教坊雷大使之舞虽极天下之工要非本色。今代词手惟秦七黄九尔唐诸人不迨也。苏诗始学刘禹锡故多怨刺学不可不慎也。晚学太白至其得意则似之矣。然失于粗以其得之易也;白乐天云:“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又云:“归来未放笙歌散画戟门前蜡烛红。”非富贵语看人富贵者也;诗文宁拙毋巧,宁朴毋华,宁粗毋弱,宁僻毋俗。善为文者因事以出奇。江河之行,顺下而已,至其触山赴谷,风抟物激,然後尽天下之变。

  其中记一些诗句及其产生背景和轶事,简洁而生动,可作为文学史料和加深对该诗的理解,如:

  王师围金陵,(南)唐使徐铉来朝,铉伐其能,欲以口舌解围,谓太祖不文,盛称其主博学多艺,有圣人之能。使诵其诗。曰,《秋月》之篇,天下传诵之,其句云云。太祖大笑曰:“寒士语尔,我不道也!”铉内不服,谓大言无实,可穷也。遂以请。殿上惊惧相目。太祖曰:“吾微时自秦中归,道华山下,醉卧田间,觉而月出,有句曰:‘未离海底千山黑,纔到天中万国明。’铉大惊,殿上称寿。

  孟嘉落帽,前世以为胜绝。杜子美《九日诗》云:“羞将短发还吹帽,笑倩旁人为正冠。”其文雅旷达,不减昔人。故谓诗非力学可致,正须胸肚中泄尔。

  望夫石在处有之。古今诗人,共享一律,惟刘梦得云:“望来已是几千岁,只似当年初望时。”语虽拙而意工。黄叔达,鲁直之弟也,以顾况为第一云:“山头日日风和雨,行人归来石应语。”语意皆工。江南有望夫石,每过其下,不风即雨,疑况得句处也。

  费氏,蜀之青城人,以才色入(后)蜀宫,后主嬖之,号花蕊夫人,效王建作宫词百首。国亡,入备后宫。太祖闻之,召使陈诗。诵其《国亡诗》云:“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太祖悦。盖蜀兵十四万,而王师数万尔。

  《后山诗话》通行本有《百川学海》本、毛晋汲古阁初印本。

  今有:《后山诗话》中华书局《历代诗话》本1981年版;《后山诗话》,江苏古籍出版社,《后山诗话》,《后山诗话》《宋诗话全编》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后山诗话》,中国诗学丛书本,湖南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后山诗话》,中国古典文学理论批评专著选辑本,人民文学出版社。

19、《冷斋夜话》

  北宋诗话,十卷惠洪著。惠洪(1071~1128?)一名德洪,字觉范,自称洪觉范,又称觉范道人。筠州新昌(今江西宜丰)人。俗姓喻(一说姓彭)年十四父母双亡,依云峰靓禅师为童子,哲宗元祐四年(1089)试经于天王寺得剃度。后依真静禅师于庐山,复从徙于洪州石门,驰号圆觉禅师。徽宗大观中游丞相张商英之门。商英败,惠洪亦坐累谪朱崖,坐配百余日对平生遭际坎坷处之泰然,时作绮语。著有《石门文字禅》、《冷斋夜话》、《林间录》等。

  晁公武《郡斋读书志》著录为六卷,陈振孙《直斋书录题解》著录为十卷,与今本同。但据陈善《扪虱新话》所引惠洪《冷斋夜话》以及《宋百家诗选》,可知此书已经后人删削,非其完本。该书杂记见闻中论诗者约占十分之八,论诗中引称元祐诸人者又占十分之八,其中以黄庭坚居多。惠洪本人善诗,其论诗亦有可取之处。

  《冷斋夜话》久行于世,然自宋晁公武、陈善,迄今人郭绍虞,均对其多所非议。认为书中有假托,“多夸诞”,既有“伪造之病”,亦有“剽窃之弊”。《天厨禁脔》为宋人所不取,郭绍虞亦“以其体例不同诗话,故不述”。然而,此二书毕竟能代表惠洪的诗论,作为宋诗话之一家,仍有不可忽视的理论价值。至于惠洪在书中所表现的因急于求名而交结公卿,附庸风雅,竟至不惜伪造假托,借人言以为重等弊端,则应当分析对待。《冷斋夜话》所论内容较杂,介于笔记、诗话之间,但以论诗为主。论诗多称引元佑诸人,以苏轼、黄庭坚为最。书中多通过引述诗句提出并阐述一些诗歌理论。

  四库全书对于《冷斋夜话》的提要:是书晁公武《读书志》作十卷,与今本相合。然陈善《扪虱新话》谓,山谷西江月词日侧金盘坠影一首为惠洪赝作,载於《冷斋夜话》。又引《宋百家诗选》云《冷斋夜话》中伪作山谷赠洪诗,韵胜不减秦少觌,气爽绝类徐师川云云。今本无此两篇,盖已经後人删削,非其完本。又每篇皆有标题,而标题或冗沓过甚,或拙鄙不文,皆与本书不类。其最刺谬者,如洪驹父《诗话》一条,乃引洪驹父之言以正俗刻之误,非攻洪驹父之误也,其标题乃云洪驹父评诗之误,显相背触。又共阝亭湖庙一条,捧牲请福者乃安世高之舟人,故神云舟有沙门,乃不俱来耶,非世高自请福也。又追叙汉时建寺乃为秦观作维摩赞缘起,非记世高事也,其标题乃云安世高请福共阝亭庙。秦少游宿此,梦天女求赞,既乖本事,且不成文。又苏轼寄邓道士诗一条,用韦应物寄全椒山中道士诗韵,乃记苏诗,非记韦诗也,而其标题乃云韦苏州寄全椒道人诗,更全然不解文义。又惠洪本彭氏子,於彭渊材为叔侄,故书中但称渊材,不系以姓,而其标题乃皆改为刘渊材,尤为不考。此类不可殚数,亦皆後人所妄加,非所本有也。是书杂记见闻,而论诗者居十之八,论诗之中称引元祐诸人者又十之八,而黄庭坚语尤多,盖惠洪犹及识庭坚,故引以为重。其庭坚梦游蓬莱一条,《山谷集》题曰《记梦》。洪驹父《诗话》曰,余尝问山谷云,此记一段事也。尝从一贵宗室携妓游僧寺。酒阑,诸妓皆散入僧房中,主人不怪也,故有晓然梦之非纷纭句。惠洪乃称庭坚曾与共宿湘江舟中亲话,有梦与道士游蓬莱事,且云今《山谷集》语不同,盖後更易之。是殆窜乱其说,使故与本集不合,以自明其暱於庭坚,独知其详耳。晁公武诋此书多诞妄伪托者,即此类欤?然惠洪本工诗,其论诗实多中理解,所言可取则取之,其托於闻之某某,置而不论可矣!

  《冷斋夜话》通行本有:《稗海》本、《学津讨源》本,《津逮秘书》本,《四库全书》本,日本五山本(藏日本东洋文库)、日本静嘉堂文库本等。

  今有:《冷斋夜话·风月堂诗话·环溪诗话》,中华书局1988年版;《稀见宋人诗话四种》,张伯伟编,江苏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以日本东洋文库五山本为底本,以《津逮秘书》本、日本静嘉堂文库本参校。

20、《石林诗话》

  从叶梦得辑录宋代的典章制度和人物轶事笔记的《石林燕语》中,将谈论诗文部分单独列出而成此书。叶梦得简介见中国古代文学要籍简介(六)文史类笔记《石林燕语》。
又作《叶先生诗话》,作者叶梦得。主要记录北宋诗坛掌故、轶事,同时也有作者的审美评价。尽管叶氏没有系统的理论构思,但他论诗比较精当,透露出诗话由“论诗及事”转向“论诗及辞”的个中消息。石林诗话》说:“诗语固忌用巧太过,然缘情体物,自有天然工妙,虽巧而不见刻削之痕。”石林诗话》是宋诗话中一部重要诗话。诗话提倡自然清新的诗歌风格,不排斥炼字;主张“意与境会”、圆融无碍的“自然”美学趋尚,继承发展了王昌龄、苏轼美学思想,对江西诗派末流片面讲究“法度”、炼字与刻板模拟的倾向进行了否定;它重视含蓄的诗歌意境,对“以文为诗”的宋诗倾向进行了清算;它以禅喻诗,对人们深入、形象地领悟诗歌意境具有重要意义。强调“诗之用事,不可牵强,必至于不得不用而后用之”(《石林诗话》卷上)。

  《石林诗话》的特色:(一)倡“自然”。《石林诗话》诗风自然清新:“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苏轼曰:“‘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因采菊而见山,境与意会,此句最有妙处。”。(二)重“含蓄”。其曰:七言难于气象雄浑,句中有力,而纡徐不失言外之意。自老杜“锦江春色来天地,玉垒浮云变古今”,与“五更鼓角声悲壮,三峡星河影动摇”等句之后,尝恨无复继者。韩退之笔力最为杰出,然每苦意与语俱尽。《和裴晋公破蔡州回诗》所谓“将军旧压三司贵,相国新兼五等崇”,非不壮也,然意亦尽于此矣。不若刘禹锡《贺晋公留守东都》云,“天子旌旗分一半,八方风雨会中州”,语远而体大也。(三)禅“喻诗”。《石林诗话》卷上云:禅宗论云间(按:“间”应为“门”。“门”字诸刻本均误作“间”,《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九,《诗人玉屑》卷十四均作“门”):随波逐浪句,谓随物应机;截断众流句,谓超出言外;函盖乾坤句,谓泯然皆契。

  《石林诗话》承续《石林燕语》倾向,赞誉王安石,批评苏轼。

  《石林诗话》传本有一卷本、三卷本两种。《直斋书录解题》作一卷,至《百川学海》始分作三卷,南宋时已有一卷、三卷两种刊本。《文献通考·经籍考》及《浙江通志·经籍志》作二卷。现通行本《历代诗话》本。

  今有:《石林诗话》中华书局《历代诗话》本1981年版。分上、中、下三卷,九十条,另附《拾遗》三则;《石林诗话选释》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中国历代诗话选释丛书》本;《石林诗话》《宋诗话全编》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石林诗话》,中国诗学丛书本,湖南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石林诗话》,中国古典文学理论批评专著选辑本,人民文学出版社。

21、《岁寒堂诗话》

  《岁寒堂诗话》二卷,南宋张戒(生卒年不详)著。

  今有:原书已佚,现本是从《永乐大典》中录出,加上《说郛》本内容综合而成。分上下两卷,上卷唯理论批评总纲,下卷专论杜甫只要诗篇。张戒诗论带有比较明显的道学家色彩,主张温柔敦厚,不冒犯君上,但《岁寒堂诗话》对诗歌艺术的思想内容和艺术形式的关系有比较深入的理解,并对苏黄诗风和江西诗派的弊病有比较深刻的认识。他反对将形式技巧放在创作的首位。强调咏物要为言志服务,不应该为咏物而咏物。但他同时十分重视诗歌的艺术形式,要求诗歌在道出人的心事的同时要含蓄有余韵,与严羽有比较相近的论点。

  潘德舆《养一斋诗话》、马星翼《东泉诗话》、张宗泰《跋〈岁寒堂诗话〉》、林昌彝《海天琴思录》都对《岁寒堂诗话》作了高度评价。《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谓是书“通论古今诗人,由宋苏轼、黄庭坚上溯汉、魏、《风》、《骚》,分为五等。大旨尊李杜而推陶阮,始明言志之义,而终之以无邪之旨,可谓不诡乎正者”。诗话论及古今诗人,认为“诗妙于子建,成于李杜,而坏于苏黄”。对苏轼的“以议论为诗”和黄庭坚的“补缀奇字”,“冶容太甚”首先正面提出反对意见,并尖锐指出苏黄的“用事押韵”,乃“诗人中一害”。只有使“苏黄习气净尽”,方可以论唐人诗。其时,苏黄正被奉为诗坛圭臬,在此情况下,诗话对苏黄习气提出批评,是难能可贵的。
今有:《岁寒堂诗话》,历代诗话续编本,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1959;中华书局1983年版;《岁寒堂诗话》,《宋诗话全编》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岁寒堂诗话》,中国诗学丛书本,湖南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

22、《韵语阳秋》

  《韵语阳秋》二十卷南宋诗论家、词人葛立方(?~1164)著。《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誉其为宋人诗话之善本。此书内客广泛,主要评论汉魏以来至宋代诗人的作品,同时也涉及风俗地理、书画歌舞、花鸟鱼虫等。其诗论旨在求风雅之正,以事理为要,而不甚论语句之工拙,格律之高下。

  倡导天然反对雕琢“谢朝华之已披,启夕秀於未振”,学诗者尤当领此。陈腐之语,固不必涉笔,然求去其陈腐不可得,而翻为怪怪奇奇不可致诘之语以欺人,不独欺人,而且自欺,诚学者之大病也。诗人首二谢,灵运在永嘉,因梦惠连,遂有“池塘生春草”之句。玄晖在宣城,因登三山,遂有“澄江静如练”之句。所谓混然天成,天球不琢者与?灵运诗,如“矜名道不足,己物可忽。”“清晖能娱人,游子澹忘归。”玄晖诗,如“春草秋更绿,公子未西归”。“大江流日夜,客心悲未央”等语,皆得三百五篇之馀韵,是以古今以为奇作,又曷尝以难解为工哉。东坡《跋李端叔诗卷》云:“暂借好诗消永夜,每逢佳处辄参禅。”盖端叔作诗,用意太过,参禅之语,所以警之云。陶潜、谢诗皆平淡有思致,非后来诗人怵心刿目雕琢者所为也。老杜云“陶、谢不枝语,《风骚》共推激。紫燕自超诣,翠驳谁翦剔”是也。大抵欲造平淡,当自组丽中来,落其华芬,然后可造平淡之境,如此则陶、谢不足进矣。今之人多作拙易语,而自以为平淡,识者未尝不绝倒也。梅圣俞《和晏相诗》云:“因今性情,稍欲到平淡。苦词未圆熟,刺口剧{艹凌}芡。”言到平淡处甚难也。所以《赠杜挺之诗》有“作诗无古今,欲造平淡难”之句。李白云:“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平淡而到天然处,则善矣。

  诗家有换骨法,谓用古人意而点化之,使加工也。李白诗云:“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荆公点化之,则云:“缲成白发三千丈。”刘禹锡云:“遥望洞庭湖水面,白银盘里一青螺。”山谷点化之,则云:“可惜不当湖水面,银山堆里看青山。”孔稚圭《白苎歌》云:“山虚钟磬彻。”山谷点化之,则云:“山空响管弦。”卢仝诗云:“草石是亲情。”山谷点化之,则云:“小山作朋友,香草当姬妾。”学诗者不可不知此。

  诗人赞美同志诗篇之善,多比珠玑、碧玉、锦绣、花草之类,至杜子美则岂肯作此陈腐语邪?《寄岑参诗》云:“意惬关飞动,篇终接混茫。”《夜听许十一诵诗》云:“精微穿溟氵幸,飞动摧霹雳。”《赠卢琚诗》曰:“藻翰惟牵率,湖山合动摇。”《赠郑谏议诗》云:“毫发无遗憾,波澜独老成。”《寄李白诗》云:“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赠高诗》云:“美名人不及,佳句法如何。”皆惊人语也。视馀子其神芝之与腐菌哉!

  今有:《韵语阳秋》,历代诗话本,中华书局1981年版;《韵语阳秋》,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年版印影宋本;《韵语阳秋》,《宋诗话全编》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韵语阳秋》,中国诗学丛书本,湖南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

23、《唐诗纪事》

  唐代诗歌及评论集,81卷,南宋计有功编。计有功,生卒年不详,字敏夫,号灌园居士,临邛(今四川邛崃)人,张浚从舅。宣和三年进士。绍兴六年,累官左承议郎,充行都督府书写机宜文字。张浚使其入朝奏事,加直秘阁,遣还。七年,献所著《晋鉴》,高宗称赏。以母老求返乡,升直徽猷阁,提点潼川路刑狱公事。二十八年,知眉州,移利州路转运判官,复知嘉州。计有功尝采摭唐代诗人一千一百五十家,或纪本事,或考作者世系爵里,或录佚诗,编为《唐诗纪事》八十一卷,其收采之博,考据之详,于唐诗大有功劳(胡震亨《论唐诗纪事》)。《全宋文》卷四二八三收有其文。事迹见《四库全书总目》卷一九五、陆心源《唐诗纪事跋》。

  《唐诗纪事》八十一卷,《四库全书》收于集部诗文评类。是书采摘繁富,搜采有唐300年间诗文集、杂说、传记、遗史、碑志、石刻等辑成。共收诗人1100余家,保存了众多唐代作家作品,有些唐人诗集不传于世者多赖是书以存;搜集了大量有关唐代诗人的生平、评论资料;对了解唐代诗歌创作情况有较大的作用。《唐诗纪事(上下)》自唐初至唐末三百年间,共收录一千一百五十位诗人的部分诗作,先后编次,且详略适当,又辑集本事与品评,兼记世系爵里,既是唐代诗歌总集,又是唐宋有关诗评的汇编,此亦见其特色。其规模较大,材料颇丰,为唐诗研究提供了宝贵的资料。由于编撰者视野广阔,态度客观,不仅着重对大家名篇多加采撷,而且顾及僧人、妇女乃至地位低微者的佳作,网罗散佚,因此使许多难于传世者得以流存,尤如张为《诗人主客图》一书,“独藉此编以见梗概”(《四库全书提要》),这是《唐诗纪事》的成就之一。次则,郭绍虞《宋诗话考》云,是书所录,“即脍炙人口者,亦有足资校勘之处”。如吴骞《论诗绝句》自注云:“王之涣《凉州词》‘黄河远上白云间’,《唐诗纪事》作‘黄沙直上白云间’,吴修龄笃信之,以为的不可易。”再则,摘录前人品评之语,多有参考价值。如李白《乌栖曲》,贺知章赞曰“可以泣鬼神矣”。如王士源谓孟浩然“骨貌淑清,风神散朗,救患释纷,以立义表”,“学不为儒,务掇菁藻;文不按古,匠心独妙”。其他如谓元稹“善纪事”,谓陆龟蒙“博雅多文,尤善谈笑”,“诗篇清丽”。记述李白、杜甫、韩愈、白居易等人仕履诗事,亦较详实。然由于材料辑掇之多,未免“榛楛勿剪”。自序说凡唐代“三百年间文集、杂说、传记、遗史、碑志、石刻,下至一联一句,传诵口耳,悉搜采缮录。间捧宦牒,周游四方,名山胜地,残篇遗墨,未尝弃去”。胡震亨曰:“计氏此书,虽诗与事迹、评论并载,似乎诗话之流,然所重在录诗,故当是编辑家一巨撰。收采之博,考据之详,有功于唐诗不细。”

  《唐诗纪事》通行本有:明代洪楩本,毛氏汲古阁本。

  今有:《唐诗纪事》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二版。以明代洪楩本为底本,以毛氏汲古阁本等参校;《唐诗纪事校笺》(八册)王仲镛校笺,中华书局2007年版;《唐诗纪事》,《宋诗话全编》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唐诗纪事》,中国诗学丛书本,湖南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

24、《诗话总龟》

  宋人留存下来的诗话总集,一百卷阮阅编选。阮阅,生卒年不详。字闳休,一字美成,自号散翁,又号松菊道人,舒城(今属安徽)人。神宗元丰八年(1085)进士。徽宗宣和中知郴州,高宗建炎初以中奉大夫知袁州。善吟咏,人称阮绝句。诗作传于今者,有《郴江百咏》1卷。此书原名《诗总》,编于宣和间知郴州时。孝宗乾道三年(1167)前,以《诗话总龟》之名行世,此书得名之因阮阅在自序中说:“宣和癸卯春,来官郴江,因取诸家小史、别传杂记、野录读之,遂尽见前所未见者。至癸卯秋,得一千四百余事、二百四十余诗,分四十六门而类之。……但类而总之,以便观阅,故名曰‘诗总’。”绍兴间,福建刊刻,改称《诗话总龟》。今本《诗话总龟》凡98卷,分前、后集。《前集》,所引之书皆出北宋或北宋稍前,基本上为阮氏所辑。《后集》取材于《蛩溪诗话》、《韵语阳秋》、《苕溪渔隐丛话》者,占一大半;其所引之书,如《韵语阳秋》、《葛常之诗话》、《丹阳集》,皆见于《韵语阳秋》,一书三列,系辗转传抄。研究者认为前集五十卷为阮阅原撰,后集为书贾杂抄而成。《诗话总龟》以类编排,若研究同一题材的不同内容则极为方便,并且此书广收小家,但录其诗其事,排比异说,很少论辨,引书百余种,大多现已散佚,足见其珍贵的资料参考价值。。以诗话而论,此书与《苕溪渔隐丛话》“相辅而行,北宋以前之诗话大抵略备”(《四库全书总目》)是研究宋诗的重要参考资料。书中引用书名间有错误,亦有漏举。

  该书不似后来一些同类著述有系统地阐述诗歌理论、作法、作家介绍和评论,而是纂辑前人的成说,分为圣制、忠义、讽喻、达理等46门。如卷五评论门,引自《鉴戒录》的一则:

  刘梦得有《望洞庭》诗,雍陶有《咏君山》诗,语意异同(疑为“语异意同”)。刘诗曰:“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鉴似磨。遥望洞庭山水色,白银盘里一青螺。”雍诗曰:“烟波不动影沉沉,碧色全无翠色深。疑是水仙梳洗罢,一螺青髻鉴中心。”……李绅、郑云叟《伤农诗》意亦同。李诗曰:“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郑诗曰:“一粒红稻饭,几滴牛颔血。珊瑚枝下人,衔杯吐不歇。”

  作者未加任何评论,却意在引导诗人从中体会出,相同或相似的主题思想,各人会有不同的生活体验,会有不同艺术表现手法,创作出风格各异好作品来。又如卷五评论门(一)引《古今诗话》云:

  崔护作《城南诗》,其始云:“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以意未完谓未工,改云“人面只今何处在”。至今所传有两本,惟《本事诗》云“只今何处在”。唐人工诗,大率如此,虽重一“今”字,不恤也。

  卷九评论门(五),引《王直方诗话》云:

  东坡作《蜗牛》诗云:“中弱不胜触,外坚聊自郛。升高不知疲,竟作黏壁枯。”后改云:“腥涎不满壳,聊足以自濡。升高不知回,竟作黏壁枯。”余亦以为改者胜。

  两则都意在说明诗不惮改,尤其以东坡的超迈横绝,尚不厌其烦地琢磨、修改四句小诗,遑论他人。

  通行本有:明月窗道人本,明抄本,《四部丛刊》初编本。

  今有:《诗话总龟》,《宋诗话全编》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诗话总龟》,中国诗学丛书本,湖南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诗话总龟》,中国古典文学理论批评专著选辑本,人民文学出版社。

25、《全唐诗话》

  《全唐诗话》,六卷,南宋尤袤撰。以人为经,“首列诸帝,下逮方外、闺媛”;以事为纬,列诗家名号、籍贯、主要诗篇及与诗有关的资料。即每人之后排列从正史、政书、书志、文集、笔记、类书、山志、小说、诗话中辑出的相关记载。辑出的这些资料,长者可达数页,短者只有几行:或辨析诗歌句法,或赏玩诗中意境,或敷陈诗家轶事,或注解诗事源流,或褒贬诗品高下,为了解唐诗歌和研究诗人诗作提供了重要依据。

  自序“余少有诗癖。岁在甲午,奉祠湖曲①,日与四方胜游,专意吟事,大概与唐人诗诵之尤习。间又褒话录之纂记,益朋友之见闻,汇而书之,名曰《全唐诗话》。未几,驱驰于外,此事便废,迩来三十有八年矣。今又蒙恩便养湖曲,因理故箧,复得是编。披览慨然,忧如畴昔浩歌纵谈时也。唐自贞观来,虽尚有六朝声病,而气韵雄深,骎骎古意。开元元和之盛,遂可追配《风》《雅》。迨会昌而后,刻露华靡尽矣。往往观世变者于此有感焉。徒诗云乎哉!”

  卷一:帝尝作宫体诗,使虞世南赓和。世南曰:“圣作诚工,然体非雅正,上有所好,下必有甚焉。恐此诗一传,天下风靡,不敢奉诏。”帝曰:“朕试卿而。”后帝为诗一篇,述古兴亡。既而叹曰:“钟子期死,伯牙不复鼓琴。朕此诗何所示邪?”敕禇遂良即世南灵座焚之。

  王勃条:“当时,诸王斗鸡,王勃在沛王府,戏为文檄英王。帝见之,大怒,曰:“此殆交斗之渐。”即日窜勃。以太宗之贤,杯酒一时之乐,何足为后世戒。及其弊也”
陈子昂摔名琴传奇故事:“子昂初入京,不为人知。有贾胡琴者,值百万,豪贵传视,无辨者。子昂突出,顾左右以千缗市之。众惊问,答曰:“余善此乐。”皆曰:“可得闻乎?”曰“明日可集宣阳里。”如期偕往,则酒肴毕具,置胡琴于前。食毕,捧琴语曰:“蜀人陈子昂,有文百轴,驰走京毂,碌碌尘土,不为人知。此乐贱工之役,岂宜留心?”举而碎之,以其文轴遍赠会者。一日之内,声华溢都。时武攸宜为建安王,辟为书记。”

  清人宋涛有《全唐诗话续编》二卷,自序云:以手钞《全唐诗话》六卷,“因忆余目之所见,集中有未尽搜罗者,遂信手拈而续之。凡原集载其人而遗其事者为卷上,其人与事均为载及者为卷下”。

  《全唐诗话》通行本有《津逮秘书》本,宣统三乐堂本,丛书集成初编本。

  今有:《全唐诗话》,《历代诗话》本,中华书局1981年版;《全唐诗话》,《宋诗话全编》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全唐诗话》,中国诗学丛书本,湖南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全唐诗话》,中国古典文学理论批评专著选辑本,人民文学出版社。

26、《苕溪渔隐丛话》

  宋人留存下来的诗话总集,前集六十卷,后集四十卷,共一百卷。胡仔纂辑。胡仔(1095?~1170)编。仔字元任。徽州绩溪(今属安徽)人。其父舜陟,高宗绍兴中官至广西经略使,为秦桧迫害致死。胡仔系舜陟次子。少时因父荫授迪功郎,任常州晋陵知县。绍兴六年(1136)侍亲赴广西,居岭外7年。后遭父母之丧,赋闲20年,卜居苕溪(现浙江省湖州市南浔区菱湖镇射中村),以渔钓自适,自号“苕溪渔隐”。绍兴十八年(1148)并以此命名诗话前集六十卷。绍兴三十二年,赴官闽中,后又归苕溪。于乾道三年(1167)完成诗话后集四十卷。

  《丛话》是在阮阅《诗总》的影响下编撰的,是为了弥补《诗总》之不足:

  盖阮因古今诗话,附以诸家小说,分门增广,独元祐以来诸公诗话不载焉。考编此《诗总》,乃宣和癸卯,是时元祐文章,禁而弗用,故阮因以略之。余今遂取元祐以来诸公诗话,及史传、小说所载事实,可以发明诗句,及增益见闻者,纂为一集。凡《诗总》所有,此不复纂集,庶免重复。(《渔隐诗评丛话前集·序》)

  《丛话》和《诗总》作为先后成书的诗话集成之作,其共同之处,都是以当日所见诗话为纂集对象,所以《四库全书总目》说:“二书相辅而行,北宋以前诗话大抵略备。”特别值得重视的是,两书保存了大量难得的资料。如《闲居诗话》、《王直方诗话》、《古今诗话》等原书早佚,赖二书以保存。郭绍虞先生《宋诗话辑佚》大量取自此二书。除诗话外,二书还保存了唐宋诗人散佚的诗句,有些小家无文集,实赖二书以传世。

  但两书相较,《丛话》则后来居上,明显胜于《诗总》。在编排体例上,《诗总》以事类分四十六门,过于烦琐,且难以界定,不便检索;《丛话》按年代、人物先后为序,增设长短句、借对、的对等门类,比较合理。且重点突出,重要诗人都给予较大的篇幅,如陶渊明三卷,李白二卷,杜甫十三卷,韩愈四卷,欧阳修三卷,王安石四卷半,苏轼十四卷,黄庭坚五卷。作者在后集序中说:“余尝谓开元之李、杜,元祐之苏、黄,皆集诗之大成者,故群贤于此四公,尤多品藻。盖欲发扬其旨趣,俾后来观诗者,虽未染指,固已知其味之美矣。”后集卷二,论古今诗人名句、名联、名篇时,又说:“若唐之李、杜、韩、柳,本朝之欧、王、苏、黄,清词丽句,不可悉数,名与日月争光,不待摘句言之也。”至于唐宋其他有成就的诗人都有专门篇幅,而所涉及的诗人则更多。阮阅纂集《诗总》当蔡京专权之时,党禁正严,司马光、苏轼兄弟、黄庭坚诸人被列为“元祐党人”,诗文禁传,阮阅或因当时资料不全,或惧文祸,辑入者极少。胡仔编书时,元祐党禁已开,可以毫顾忌地纂集“元祐以来诸公诗话”,弥补《诗总》在这方面的缺陷。《四库全书总目》说,《诗总》“多录杂事,颇近小说”,而《丛话》“则论文考义者居多,去取较为谨严”。胡仔在《后集》序中感慨地说:“诗道迩来几熄,时所罕尚,余独拳拳于此者,惜其将坠,欲以扶持其万一也。”所以,他很注重继承发扬诗歌的优良传统,探讨诗歌创作的艺术规律,在编排的目录中就可以看出,他是从诗歌的源头,国风、汉魏六朝,一直说到唐宋诸家。目的在于发扬传统,拯救时弊。所发议论,不乏真知灼见。如后集卷三,评陶渊明云:“钟荣评渊明诗为古今隐逸诗人之宗。余谓陋哉斯言,岂足以尽之?不若萧统云:‘渊明文章不群,词采精拔,跌宕昭彰,独超众类,抑扬爽朗,莫之与京;横素波而傍流,干青云而直上;语时事则指而可想,论怀抱则旷而且真。加以贞志不休,安道苦节,不以躬耕为羞,不以无财为病,自非大贤笃志,与道污隆,孰能如此乎!’此言尽之矣。”又《后集》卷二十三,评欧阳修云:“欧公作诗,盖欲自出胸臆,不肯蹈袭前人,亦其才高,故不见牵强之迹耳。”揭示欧阳修开拓宋诗道路的创新精神。又如《前集》卷四十一:“苏子由云:‘东坡居士谪儋耳,……葺茅竹而居之,日啗藷芋,而华屋玉食之念,不存于胸中。平生无所嗜好,以图史为园圃,文章为鼓吹,至是亦皆罢去。犹独喜为诗,精深华妙,不见老人衰惫之气。’苕溪渔隐曰:‘凡人能处忧患,盖在其平日胸中所养。韩退之唐之文士也,正色立朝,抗疏谏佛骨,疑若杀身成仁者,一经窜谪,则忧愁无聊,概见于诗词。由此论之,则东坡所养,过退之远矣。”对韩、苏的评价,不一定十分公允,但从揭示诗歌创作与现实生活和个人思想修养的关系上,还是给人以启迪的。另《四库全书总目》还说,《诗总》“惟采摭旧文,无所考正”,而《丛话》则“多附辨证之语,尤足以资参订”。这也是后者胜于前者之处。

  《丛话》主要纂集的是诗话,但对于勃兴于宋的词,也给予必要的关注。《丛话》设《长短句》门,以二卷的篇幅纂集词话。而散见于各家名下论词的内容更多,如后集卷三十三《晁无咎》引《复斋漫录》云:

  无咎评本朝乐章,不见诸集,今录于此云:世言柳耆卿曲俗,非也。如《八声甘州》云“渐霜风凄惨,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此唐人语不减高处矣。欧阳永叔《浣溪沙》云“堤上游人逐画船,拍堤春水四垂天。绿杨楼外出秋千。”要皆绝妙,然只一“出”字,自是后人道不到处。东坡词,人谓多不谐音律,然居士横放杰出,自是曲中缚不住者。黄鲁直间作小词,固高妙,然不是当家语,自是着腔子唱好诗。晏元献不蹈袭人语,而风调闲雅,如“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影风”,知此人不住三家村也。张子野与柳耆卿齐名,而时以子野不及耆卿;然子野韵高,是耆卿所乏处。近世以来作者,皆不及秦少游。如“斜阳外,寒鸦万点,流水绕孤村”,虽不识字,亦知是天生好言语。

  这一段话评论几位作词大家,虽然借鉴别人的论述,还是很有自己独到见解的。另多为人称引的李清照《词论》,亦见诸晁无咎名下。

  《苕溪渔隐丛话(前后集)》通行本有清乾隆杨佑启耘经楼依宋版重刊本,《海山仙馆丛书》本,《四部备要》本。

  今有:《苕溪渔隐丛话(前后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62年版以乾隆杨佑启耘经楼为底本;《苕溪渔隐丛话》,《宋诗话全编》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苕溪渔隐丛话》,中国诗学丛书本,湖南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

27、《竹坡诗话》

  一卷,南宋周紫芝撰。周紫芝(1082~1155)南宋文学家。字少隐,号竹坡居士,宣城(今安徽宣州市)人。绍兴进士。高宗绍兴十五年,为礼、兵部架阁文字。高宗绍兴十七年(1147)为右迪功郎敕令所删定官。历任枢密院编修官、右司员外郎。绍兴二十一年(1151)出知兴国军(治今湖北阳新),后退隐庐山。曾向秦桧父子献谀诗。 诗著名,无典故堆砌,自然顺畅。也能词,风格与诗近,清丽婉曲,无刻意雕琢痕迹。譬如《踏莎行》(一)写离人别情:游丝飞絮,斜阳烟渚,愁情无数。给人的感觉是情深意切,景物迷离。堪称难得的上乘之作。其中“泪珠阁定空相觑”一句的用词尤其巧妙,最后这一问更是催人泪下。其他如《生查子》(一)、(三)、(四),《西江月》(二)、(五)、(七),《菩萨蛮》,《谒金门》、《卜算子》等都是佳作。著有《太仓稊米集》七十卷、《竹坡诗话》一卷、《竹坡词》三卷。存词150首。

  全书八十余条,大多是对于故实、词语出处的考证,显然是受江西诗派“无一字无来历”的影响。对诗歌的品评,亦采用江西诗派所谓的“点化”之说,如:

  凡诗人作语,要令事在语中而不自知。余读太史公《天官书》:“天一、枪、棓、矛、盾动摇,角大,兵起。”杜少陵诗:“五更鼓角声悲壮,三峡星河影动摇。”盖用迁语,而语中乃有用兵之意。诗至于此,可以为工也。

  白乐天《长恨歌》云:“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人皆喜其工,而不知其气韵之近俗也。东坡作送人小词云:“故将别语调佳人,要看梨花枝上雨。”虽用乐天语,而别有一种风味,非点铁成黄金手,不能为此也。

  凡此种种,都因泥于江西之说,不免失之凿枘。还有些考证失误,也受到时人的批评。所以,钱钟书说:“所作《竹坡诗话》颇为流传,可是对诗歌的鉴别并不高明,有人甚至说它是宋代‘最劣’的诗话。”(《宋诗选》165页)

  但也不能全盘否定。在《竹坡诗话》也有一些值得重视的议论。如:

  有明上人者,作诗甚艰,求捷法于东坡,作两颂以与之。其一云:“字字觅奇险,节节累枝叶。咬嚼三十年,转更无交涉。”其一云:“衡口出常言,法度法前轨。人言非妙处,妙处在于是。”乃知作诗到平淡处,要似非力所能。东坡尝有书与其侄云:“大凡为文,当使气象峥嵘,五色绚烂,渐老渐熟,乃造平淡。”余以不但为文,作诗者尤当取法于此。

  追求平淡自然,反对“字字觅奇险”,赞成东坡所说的,以“衡口常言”,营造出五色绚烂、峥嵘气象来,这是与江西诗派的主张不同的。又说:

  余顷年游蒋山,夜上宝公塔,时天已昏黑,而月犹未出,前临大江,下视佛屋峥嵘,时闻风铃,铿然有声。忽忆杜少陵诗:“夜深殿突兀,风动金锒铛。”恍然如己语也。又尝独行山谷间,古木夹道交阴,惟闻子规相应木间,乃知“两边山木合,终日子规啼”之为佳句也。又暑中濒溪,与客纳凉,时夕阳在山,蝉声满树,观二人洗马于溪中。曰,此少陵所谓“晚凉看洗马,森木乱鸣蝉”者也。此诗平日诵之,不见其工,惟当时所见处,乃始知其为妙。作诗正要写所见耳,不必过为奇险也。

  这与上一则是相联系的。是从审美的角度,说明只有对描写对象有切身体验,才能创作出有艺术魅力的作品来。

  《竹坡诗话》通行本有:《百川学海》本,《历代诗话》本,《萤雪轩丛书》本。

  今有:《竹坡诗话》,《宋诗话全编》本,1998年版;《竹坡诗话》,中国诗学丛书本,湖南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竹坡诗话》,中国古典文学理论批评专著选辑本,人民文学出版社。

28、《风月堂诗话》

  2卷,南宋朱弁撰。朱弁)(1085~1144)南宋官员、文学家。字少章,号观如居士。婺源(今属江西)人,朱熹叔祖,太学生出身。建炎元年自荐为通问副使赴金,为金所拘,不肯屈服,拘留十六年始得放归。曾劝宋高宗恢复中原,得罪秦桧,官终奉议郎。他在留金期间写下了不少怀念故国的诗作,深切婉转,是南宋初期的重要诗人。有《曲洧旧闻》、《风月堂诗话》等传世。

  据作者自序说,该书成稿于“庚申闰月戊子”,即宋绍兴十年闰六月。建炎元年,作者充金国军前通问使,被羁留北方,直至绍兴十三年始还临安。这部书是在羁留金国期间完成的。《宋史》著录为三卷,今存二卷。有《宝颜堂秘笈》本《四库全书》本和1994年出版的贾文昭整理的《安徽古籍丛书》本。

  在《风月堂诗话》中,品评诗作,记述诗坛的遗闻佚事,都表现出作者反对江西诗风的艺术倾向。如:

  诗人胜语,咸得于自然,非资博古。若“思君如流水”、“高台多悲风”、“清晨登垄首”、“明月照积雪”之类,皆一时所见,发于言辞,不必出于经史。故钟嵘评之云:“吟咏性情,亦何贵乎用事?”

  近古以还,无出其右,真诗人之冠冕也。如近体格俯同今作,则词不遗奇,杂以事实,掇英撷华,妥帖平稳,殆以文为滑稽,特诗中之一事耳,岂见其大全者邪?予每窃有所恨,故乐以嵘之言告人。

  作者反复引用钟嵘的观点,强调诗乃“吟咏性情”,应得于“自然”,“自肺腑中流出”,不能把工夫用在“缀缉”故实上。那种“假故实”“究所从”“拘挛补缀”的做法,实则掩盖内容的空虚,是写不出好作品的。江西诗派不惜曲解杜甫,为他们的主张张目,说杜诗“无一字无来处”。作者反驳说,“不知《国风》《雅》《颂》祖述何人”?杜诗的妙处,不在于“无一字无来处”,而在于“浑然天成”,“不待刻雕自成文理”;杜诗用事、用典,不在于“点铁成金”,而在“其鼓铸熔泻,殆不用世间橐籥”,而达到“妥帖平稳”的工夫。这都切中江西诗风的弊端。朱氏称引苏轼之处很多。如:“东坡云‘老杜自秦州至成都,所历辄作一诗,数千里山川在人目中,古今诗人殆无可拟者。’”又说:“东坡文章,至黄州以后,人莫能及,唯黄鲁直诗可以抗衡。晚年过海,则虽鲁直亦瞠若乎其后矣。”都意在说明,生活体验和思想境界的升华,对于创作的重要性。

  《风月堂诗话》还记载的一些的文事活动,对文学史研究有重要的资料价值。如欧阳修知颍州时聚星堂燕集赋诗,是在庆历新政失败,诗文革新队伍星散之后的一次重组活动。影响很大,“当时四方能文之士,及馆阁诸公,皆以不与此会为恨”。退居林泉的宰相杜衍读到欧阳修的聚星堂咏雪诗,大加称赏,赠诗云:“宜乎众目诗之豪,便合登坛推作帅。回头且报郢中人,从此阳春不为贵。”《诗话》作了较为详细的记述,杜衍的诗,亦赖此以存。又记:

  苏子美竹轩之集,皆当时名士。王胜之赋诗,人皆属和。子美诗其略云:“君与我同好,数过我不穷。对之酌绿酒,又为鸣丝桐。作诗写此意,韵如霜间钟。清篇与翠干,岁久日益秾。惜哉嵇阮放,当世已不容。吾侪有雅向,千载挹高踪。”后月余,“一网打尽”之语既喧物议,而梅圣俞为赋“覆鼎伤众宾”之诗,乃悟子美“当时已不容”之句遂成诗谶,亦可怪也。

  竹轩诗会,是庆历四年,苏舜钦为集贤校理、监进奏院的事。当时政治斗争大有山雨欲来之势,所以,苏舜钦在诗中有“惜哉嵇阮放,当世已不容”之说。此事他书皆无记载,苏集也失收此诗。

  其他如关于李清照工诗的记载:

  赵明诚妻,李格非女也。善属文,于诗尤工。晁无咎多对士大夫称之。如“诗情如夜鹊,三绕未能安”,“少陵也自可怜人,更待来年试春草”之句,颇脍炙人口。

  李清照以词知名,对于她的诗文,人们知之甚少。这条记载,有助于对李清照的创作成就的全面了解。

  是书成于留金时期,亦首先在金流传,直至度宗时方传至江左,因此对王若虚《滹南诗话》颇有影响。

  《风月堂诗话》通行本有《宝颜堂秘笈》本,《诒经堂藏书七种》本。

  今有:《冷斋夜话·风月堂诗话·环溪诗话》,中华书局1988年版;《风月堂诗话》,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版;《风月堂诗话》,上海古籍出版社《风月堂诗话》,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版,《风月堂诗话》,《宋诗话全编》本,1998年版;《风月堂诗话》,中国诗学丛书本,湖南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风月堂诗话》,中国古典文学理论批评专著选辑本,人民文学出版社。

29、《诚斋诗话》

  宋代诗话,杨万里简介见中国古代文学要籍简介(二)诗文别集《后山集》。

  “自隆兴以来,以诗名者,林谦之范致能陆务观尤延之萧东夫,近时後进有张鎡功父、赵蕃昌父、刘翰武子、黄景说岩老、徐似道渊子、项安世平甫、恐丰仲至、姜夔尧章、徐贺恭仲、汪经仲权,前五人皆有诗集传世。

  白乐天《女道士诗》云:“姑山半峰雪,瑶水一枝莲。”此以花比美妇人也。东坡《海棠》云:“硃脣得酒晕生脸,翠袖卷纱红映肉。”此以美妇人比花也。山谷《酴醿》云:“露湿何郎试汤饼,日烘荀令炷炉香。”此以美砯夫比花也。山谷此诗出奇,古人所未有,然亦是用“荷花似六郎”之意。

  欧阳公作省试知举,得东坡之文惊喜,欲取为第一人,又疑其是门人曾子固之文,恐招物议,抑为第二。坡来谢,欧阳问坡所作《刑赏忠厚之至论》,有“皋陶曰杀之三,尧曰宥之三”,此见何书,坡曰:“事在《三国志》、《孔融传注》。”欧退而阅之,无有。他日再问坡,坡云:“曹操灭袁绍,以袁熙妻赐其子丕。孔融曰:‘昔武王伐纣,以妲己赐周公。’操惊问何经见,融曰:‘以今日之事观之,意其如此。’尧皋陶之事,某亦意其如此。”欧退而大惊曰:“此人可谓善读书,善用书,他日文章,必独步天下。”然予尝思之,《礼记》云:“狱成,有司告於王。王曰宥之,有司曰在辞。王又曰宥之,有司又曰在辟。三宥不对,走出,致刑於甸人。”坡虽用孔融意,然亦用《礼记》故事
《诚斋诗话》通行本有:《学海类编》本、《历代诗话》本,《四库全书》本。

  今有:《诚斋诗话》,中华书局1981年版;《诚斋诗话》,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版本,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诚斋诗话》《宋诗话全编》本,1998年版;《诚斋诗话》,中国诗学丛书本,湖南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诚斋诗话》,中国古典文学理论批评专著选辑本,人民文学出版社。

30、《沧浪诗话》

  宋代诗话,诗的理论批评著作严羽著严羽是南宋后期著名的诗论家,字仪卿,一字丹邱,号沧浪逋客,邵武(今属福建)人。生卒年不详,约活动于宁宗和理宗统治期间(公元1195年~1264年)。因为他居于邵武樵川莒溪,与沧浪水合流处,所以自称「沧浪逋客」。据学者推断,严羽生于宁宗庆元三年(1198),卒于理龄宗淳佑元年(1241)。他常有忧时念国之思,因当时政治环境的不兼容,他才走上隐居不仕之路。生平事迹,文献记载极少。后世只知道,他一生未曾应举入仕,长年隐居乡里,养成了清高自许、不喜随俗的性格。在他生活的后期,有过两次较长时间的出游。一次是理宗绍定年间为躲避家乡的变乱而出走,到过豫章(今江西南昌市)、浔阳(今江西九江市)以至洞庭潇湘一带。一次是漫游吴越,约在端平初年,历经建康(今江苏南京市)、扬州、吴中(今江苏苏州市)、临安(今浙江杭州市)等地。两次出游中间,在家乡结识了老诗人戴复古,成为忘年之交,有过一段朋辈三五相聚一起诗酒酬唱、切磋学艺的快活日子,传为诗坛佳话。其他行踪,则难以考定。所作诗篇,留存下来的共一百四十六首,另词二首,这些作品中,有忧国伤时的作品,也有描述隐逸生活之作,以及赠答的作品。另外,他也作有文学理论著作《沧浪诗话》。他的诗作及文评作品被收辑录为《沧浪吟卷》三篇。又说编为《沧浪先生吟卷》二卷行世,有明清多种刻本,以近人张钧衡辑刊的《适园丛书》本收录较为齐备。

  《沧浪诗话》约写成于南宋理宗绍定、淳化间。它的系统性、理论性较强,是宋代最负盛名、对后世影响最大的一部诗话。全书分为《诗辨》、《诗体》、《诗法》、《诗评》和《考证》五章,合为一卷。“诗辨”阐述理论观点,是整个《诗话》的总纲。“诗体”探讨诗歌的体制、风格和流派;“诗法”研究诗歌的写作方法,“诗评”评论历代诗人诗作,从各个方面展开了基本观点。“考证”对一些诗篇的文字、篇章、写作年代和撰人进行考辨,比较琐碎,偶而也反映了作者的文学思祜想。五个部分互有联系,合成一部体系严整的诗歌理论著作,在诗话发展史上是空前的。正由于此,它受到世人的普遍重视。宋代最负盛名、对后世影响最大的一部诗话,也是中国著名的诗歌理论著作。全书系统性、理论性较强,对诗歌的形象思维特征和艺术性方面的探讨,论诗标榜盛唐,主张诗有别裁、别趣之说,重视诗歌的艺术特点,批评了当时经文字、才学、议论为诗的弊病,对江西诗派尤表不满。又以禅喻诗,强调“妙悟”,对明清的诗歌评论影响颇大。清冯班不满其说,撰有《严氏纠谬》一卷。盛唐诸人惟在兴趣,羚羊挂角无迹可求。故其妙处透彻玲珑不可凑泊,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近代诸公乃作奇特,解会遂以文字为诗,以才学为诗,以议论为诗,夫岂不工?终非古人之诗也。
学诗先除五俗:一曰俗体,二曰俗意,三曰俗句,四曰俗字,五曰俗韵。汉魏古诗气象混沌难以句摘,晋以还方有佳句,如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谢灵运“池塘生春草”之类,谢所以不及陶者,康乐之诗精工、渊明之诗质而自然耳。谢灵运之诗无一篇不佳。黄初之后,惟阮籍咏怀之作极为高古,有建安风骨。晋人舍陶渊明阮籍嗣宗外,惟左太冲高出一时,陆士衡独在诸公之下。颜不如鲍,鲍不如谢,文中子独取颜非也。建安之作全在气象,不可寻枝摘叶;灵运之诗已是彻首尾成对句矣,是以不及建安也。谢朓之诗已有全篇似唐人者,当观其集方知之。

  《沧浪诗话》通行本有:明都穆重刻沧浪先生吟卷本,《说郛》本,《津逮秘书》本。

  今有:《沧浪诗话校释》郭绍虞校释,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年版;《沧浪诗话研究》王术臻著,学苑出版社2010年版;《沧浪诗话》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1999年版;《玉壶清话/沧浪诗话》凤凰出版社2009年版;《沧浪诗话》《宋诗话全编》本,1998年版;《沧浪诗话》,中国诗学丛书本,湖南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沧浪诗话》,中国古典文学理论批评专著选辑本,人民文学出版社。

  

Comments are clos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