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首页 | 苏曼殊研究 | 苏曼殊纪念文集
 

 

情僧蘇曼殊

梁煥松

  「蘇曼殊」這個名字,當今年輕一輩當有「天外來客」之感。不過粵曲愛好者或會對「情僧蘇曼殊」為題之戲曲留有記憶,資深影迷也會對五十年代由吳楚帆、紫羅蓮演的粵語片「斷源零雁記」有多少印象,查此片便是改編來自蘇曼的自傳式同名小說。

  近日興記了對蘇曼殊其人其事其文的熱潮,尤其是在中國大陸。用google.com的搜索引擎以「蘇曼殊」search一下,馬上便找到幾百個網頁可供參考,整本的「斷鴻零雁記」也可以逐章下載閱讀。

  蘇曼殊出生在清末,算起來是「上上個」世紀的人了,生平簡述如下:

  蘇曼殊,小名三廊,香山(廣東中山)人,光緒十年(1884)年生於日本橫濱。父親是廣東茶商,母親是日本人。五歲時蘇曼殊隨父親回廣東。

  蘇曼殊十二歲時便在廣州長壽寺出家,青年時代即學識淵博,靈慧敏捷。

  此後,蘇曼殊到東京早稻田大學學習,並利用假期到泰國、斯里蘭卡等國遊歷,學成後回國,在日本期間,參加國中國留學生的愛國組織,傾向民主革命。

  蘇曼殊沒有受過長期的正規教育,但能詩文、善繪畫、通英、法、日、梵多種文字,和陳獨秀、柳亞子等文學泰斗交往甚密。

  蘇曼殊英年早逝,於1918年病逝於上海,年僅34歲。

  上星期一,布市孫靈之女士的府上,幾個學術界同好組成了小小的雅集,由恰巧蒞臨布市講學的美國俄勒岡大學葉紅玉教授帶領,討論蘇曼殊這個傳奇人物。參加者有昆大的葉富強和黎志剛兩位教授,本報作者陳棟華、孫女士和筆者。

  蘇曼殊是僧人;佛教要求人摒棄情欲,認為情欲帶來人的苦楚,蘇曼殊則是世間少有的多情之人,「情僧」的稱號,道出了基本矛盾。他佛理深湛,但一生渴望被愛而不得、嗜吃未能持素而被逐出師門,他追求靈魂的清靜卻多與俗家人士為友,甚至支持革命運動。他並非聖賢,受的是凡人的矛盾和痛苦,這才是他可愛的地方。

  蘇曼殊著作不多,除了幾本薄書之外,未有巨著留傳,但對當時的年輕人起了很大的影響。

  葉紅玉教授分析他最近受到大陸讀者重視的原因,主要是他追求個性解脫的經歷使今日改革開放後的中國人感到共鳴。

  跟著我分發「斷鴻零雁記」的一段給大家研究一下。這是蘇曼殊自傳性質甚強的愛情小說,內容描述他與日本少女靜子的戀愛悲劇。當年被老一輩視為大膽至極的作品,但使千萬的青年學子著迷,如飢似渴的狂讀。請看以下一段(第十六章節錄)

  ……靜子垂頭弗余答。少選,復步近余胸前,雙波略注余面。

  余在月色溟濛之下,凝神靜觀其脸,橫雲斜月,殊勝端麗。此際萬籟都寂,余心不自鎮;既而昂首矚天,則又烏雲彌布,只餘殘星數點,空搖明滅。余不覺自語曰:“吁!此非人間世耶?今夕吾何為置身如是景域中也?”

  余言甫竟,似有一縷吳綿,輕溫而貼余掌。視之,則靜子一手牽余,一手扶彼枯石而坐。余即立其膝畔,而不可自脫也。久之,靜子發清響之音,如怨如訴曰:“我且問三郎,先是姨母,曾否有言關白三郎乎?”

  余此際神經已無所主,幾於膝搖而牙齒相擊,垂頭不敢睇視,心中默念,情網已張,插翼難飛,此其時矣……

  余言甫發,忽覺靜子筋脈躍動,驟鬆其柔荑之掌。余如其心固中吾言而愕然耳。余正思言以他事,忽爾悲風自海面吹來,乃至山嶺,出林薄而去。余方凝佇間,靜子四顧惶然,即襟間出一溫香羅帕,填余掌中,立而言曰:“三郎,珍重。此中有繡負梨花箋,吾嬰年隨阿母挑繡而成,謹以奉贈,聊報今晨傑作。君其納之。此閑花草,寧足雲貢?三郎其亦知吾心耳!”

  余戶聞是語,無以為計。自念拒之於心良弗忍;受之則睹物思人,寧可力行正照,直證無生耶?余反復思維,不知所可。靜子故欲有言,余陡聞陰風怒號,聲振十方,巨浪觸石,慘然如破軍之聲。靜子自將箋帕襲之,謹納余胸間……

  我用文學的觀點發表了幾項意見:

  首先這段文字的描寫方法在當時實在是很大的突破,比諸同期流行的愛情小說如玉梨魂(徐枕亞著)、社會小說如九命奇冤(吳趼人著的梁天來故事)、政治小說如官場現形記(李伯元著),在技巧上不知超越了多少。

  這段文字即有心理描寫(情),又有環境描寫(景),一時寫情,一時寫景,瞬息間情景交融;景隨情移、情由景生。作者更用第一人的敘事觀點,使讀者代入了故事的主人翁去感受當時的情景。

  此外,他的描寫時則用遠觀法,時則用近觀法,當中又名有遠近程度之分別。我們讀這一段,有如在看電影中的遠景、中景、近景、大特寫鏡頭互相推拉、加上旁述及對白的烘托,令人拍案叫絕!

  未知各位讀者有同感否?

国学网站,版权专有;引用转载,注明出处;肆意盗用,即为侵权。
web@guoxue.com 010-68900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