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我国善本解题目录,无人不知清钱曾的《读书敏求记》。《读书敏求记》於所收善本条目之下,或述授受之源流,或究缮刻之异同,为版本目录学的发展奠定了基础,而钱曾也因此书在目录学史上留有特殊的地位。
钱曾(1629-1701)字遵王,号也是翁,江苏常熟人,钱谦益的族孙。钱曾的父亲也是个藏书家,常让书贾“挟策潜往”,而且颇具眼力,甚至收有一些钱谦益寻访多年未得的善本,使钱谦益在喜其有同癖之余,又颇有几分妒忌。钱曾自幼随其父收藏整理图书,后又从钱谦益学版本目录之学,颇多心得体会,其《述古堂自序》曾说:“余二十年,食不重味,衣不完采,摒当家资,悉藏典藏中。”故钱谦益认为家族中只有钱曾才能继承他的藏书事业,及钱谦益老,遂把绛云楼馀书全部赠给了钱曾。
钱曾生平所嗜,以宋椠为最。曾有人戏言:“昔人佞佛,子佞宋刻乎。”钱曾相与大笑。后来黄丕烈号称“佞宋主人”,或即出典於此。钱曾一生共收有四千馀种图书,编有《也是园书目》、《述古堂书目》和《读书敏求记》等,其中以《读书敏求记》对后世影响最大。
在中国目录学史上,《读书敏求记》颇有传奇色彩。先是,钱曾与吴伟业、顾湄、金俊明、叶树廉、陆贻典、曹溶、毛扆等商讨学问,互相传抄善本秘籍。某年春,钱曾外出访书,止宿隐湖,与毛扆快谈至夜分。毛扆有意引诱钱曾谈论所藏珍秘,钱曾对小於自己十馀岁的毛扆颇为欣赏,即乘兴把平时胸中所藏,但轻易不告诉别人的珍藏之书,逐一告诉了毛扆,於是毛扆又怂恿钱曾把这些秘本写成书目。回到家后,钱曾竟真的根据家中藏书,并仿焦竑《国史经籍志》体例而成《也是园书目》十卷。但是,《也是园书目》只是钱曾的一般书目而已,对於珍秘的宋元善本,钱曾另外编了四卷《读书敏求记》,专门讨论版本之优劣、缮刻之异同,以及授受之源流。其中多有世人所未闻者。书既成,许多学者、藏书家都想一睹为快,但钱曾把书锁在书箧中,随身携带,秘不示人。为了读到这本书,朱彝尊曾想尽各种办法,均未成功。后来,朱彝尊到江南当典试官,设宴邀请当地文人名士,其目的则在於请钱曾到场。席间,彝尊以钱物收买了钱曾的书童,让他取出钱曾的书,然后让待命於秘室的十多个抄书生连夜抄出副本,再把原书偷偷放回钱曾的书箧。后来钱曾有所察觉,朱彝尊则发誓不把书流传於外。到了晚年,朱既怕有违故人之命,又恐这部书从此无传,遂将书会与族人收藏,以后又几经曲折,世间始有传本。
钱曾藏书於康熙丁未始逐散出,部分书归泰兴季振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