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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清谈的历史还原

三、清谈之方式 

(五)口谈的音调 

中古名士清谈,特别喜欢在音节和语调上下功夫,具体说来,就是要做到自然、和谐、流畅、优美,所以他们对清谈语言往往着意修饰。《晋书》卷四二《王浑传》附《王济传》: 

济善于清言,修饰辞令,讽议将顺,朝臣莫能尚焉,帝益亲贵之。 

又《世说新语·赏誉》五三: 

胡毋彦国吐佳言如屑,后进领袖。 

本条刘孝标注:“言谈之流,靡靡如解木出屑也。”所谓“佳言”,是指美丽而动听的辞藻,也就是王濛所说的“韶音令辞”: 

刘尹至王长史许清言,时苟子年十三,倚床边听。既去,问父曰:“刘尹语何如尊?”长史曰:“韶音令辞不如我,往辄破的胜我。”(《世说新语·品藻》四八) 

“韶音令辞”,谓声韵和雅的辞令,王濛口才好,在这方面占有优势;“往辄破的”,是说善于揭示玄理的本质,刘惔平日深研玄理,所以他有这样的专长。本条刘孝标注引《刘惔别传》曰:“惔有俊才,其谈咏虚胜,理会所归,王濛略同,而叙致过之,其词当也。”清谈在语言艺术上的理想境界是辞理并茂。《世说新语·赏誉》一五二: 

张天锡世雄凉州,以力弱诣京师,虽远方殊类,亦边人之桀也。闻皇京多才,钦羡弥至。犹在渚住,司马著作往诣之,言容鄙陋,无可观听。天锡心甚悔来,以遐外可以自固。王弥有俊才美誉,当时闻而造焉。既至,天锡见其风神清令,言话如流,陈说古今,无不贯悉。……天锡讶服。 

在这里,“可听”之“言”与“可观”之“容”同样重要。此条刘孝标注引《续晋阳秋》:“珉风情秀发,才辞富瞻。”王珉纯粹是以富赡的才华和美好的言辞征服张天锡的。《世说新语·赏誉》一七: 

王汝南既除所生服,遂停墓所。兄子济每来拜墓,略不过叔,叔亦不候。济脱时过,止寒温而已。后聊试问近事,答对甚有音辞,出济意外,济极惋愕;仍与语,转造精微。济先略无子侄之敬,既闻其言,不觉懔然,心形俱肃。遂留共语,弥日累夜。济虽俊爽,自视缺然,乃喟然叹曰:“家有名士三十年而不知!”…… 

所谓“甚有音辞”,是说“音”既动听,“辞”也美丽,而这些对清谈来说都是很重要的因素。

清谈的语言音调通常是和缓、舒徐的,而士人也以此为美。《世说新语·文学》一九引邓粲《晋纪》曰: 

(裴)遐以辩论为业,善叙名理,辞气清畅,泠然若琴瑟。闻其言者,知与不知无不叹服。 

余嘉锡先生说:“晋、宋人清谈,不惟善言名理,其音响轻重疾徐,皆自有一种风韵。”(《世说新语笺疏》,页210)既然如此,清谈语言的“音响效果”就已经具有独立的审美意义了。《宋书》卷四六《张邵传》附《张敷传》: 

……善持音仪,尽详缓之致,与人别,执手曰:“念相闻。”余响久之不绝。张氏后进皆慕之,其源起自敷也。 

“尽详缓之致”,也就是尽量发挥“音韵详雅”的情致,仅仅是“念相闻”三字从张敷的口中吐出来,便能够产生久久不绝的余响,则张敷其人的况味,与铜琵琶铁绰板之大汉也就迥异其趣了。《南齐书》卷三四《庾杲之传》:“杲之风范和润,善音吐。”所谓“善音吐”,也就是善于辞令。大概庾杲之吐纳音辞之风格与张敷是相同的。

与一般的音调和缓的口谈不同,中古士人也常常进行“剧谈”。剧谈,就是畅谈、快谈,谈起来滔滔不绝,犹如飘风掠过长空,波涛奔涌江河,仿佛雷鸣电闪,暴雨倾盆,勇士拼杀,间不容发……。《世说新语·文学》四一: 

谢车骑在安西艰中,林道人往就语,将夕乃退。有人道上见者,问云:“公何处来?”答云:“今日与谢孝剧谈一出来。” 

本条刘孝标注引《玄别传》曰:“玄能清言,善名理。”“剧”,原指疾速,“剧谈”谓清谈时发语迅速,应对机敏,词锋相逼,气势压人。又同门七四: 

江左殷太常父子并能言理,亦有辩讷之异。扬州口谈至剧,太常辄云:“汝更思吾论。” 

本条刘孝标注引《中兴书》曰:“殷融字洪远,陈郡人。桓彝有人伦鉴,见融,甚叹美之。著《象不尽意》《大贤须易论》,理义精微,谈者称焉。兄子浩,亦能清言,每与浩谈,有时而屈。退而著论,融更居长。”“口谈至剧”,即是剧谈。葛洪《抱朴子》之外篇颇多关于“剧谈”的评述,例如: 

剧谈则方战而已屈,临疑则未老而憔悴。(《崇教》)

管辂倾仰三斗,而清辩绮粲。……管辂年少,希当剧谈,故假酒势以助胆气。(《酒诫》)

玩凭河者,数溺于水;好剧谈者,多漏于口。(《重言》) 

葛仙翁的个性不太适应剧谈,所以他对这种清谈之习评价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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