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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学网站--新书推荐--《徽宗词坛研究》



诸葛忆兵 著

徽宗词坛研究

【第三章 "诗化"倾向的全面深入】
第一节 禁绝"苏学"和"苏学"的渗透




北京出版社出版

定价:14.00元
A5开本

ISBN 7-200-04305-2/I·667

    苏轼开创的"诗化"创作倾向,在北宋词坛上相对寂寞。毫无疑义,委婉缠绵的艳情词一直是北宋词的主流创作倾向。后代学者对苏轼以后词坛"诗化"倾向的发展演变,意见不一。一些学者从挖掘宋词思想意义的角度出发,弘扬苏轼豪迈奔放、极富个性的词作,或揄扬过当。另外一些学者从否定苏轼开创"豪放派"的角度立论,以简单的数字统计抹杀苏轼词的影响,同样有失公允。仔细考察北宋词坛的创作流变,就能发现苏轼词在苏轼去世之后、北宋灭亡之前这短短的二十多年里,影响是十分广泛且深远的。
    这二十多年正是徽宗在位期间。徽宗本人就是一位杰出的文学家,在他的引导和影响下,这一时期词坛之创作也呈现出多种创作倾向并存、丰富多彩的局面。其中,苏轼词风所产生的巨大影响,覆盖面极为广泛,成为一股不容忽视的创作力量。南渡以后苏轼词风被发扬光大,即酝酿于此。但是,由于徽宗年间禁绝"苏学"的表面现象,词人这方面创作之松散零星,特别是众多词作没有编年的依据等等原因,词史上对这一段苏词的影响总是略而不论。今天,诸多学者已对北宋后期词人的生平和创作资料做过许多艰辛的搜集、整理工作,如钟振振先生校注编年的《东山词》、乔力先生的《晁补之词编年笺注》、王兆鹏先生的《两宋词人年谱》等等。凭借这一系列最新学术成果,结合对北宋后期词坛创作概况的梳理把握,就可以对徽宗年间词坛上的这一创作态势做一鸟瞰。
    
    讨论苏轼词在徽宗年间的影响,首先遇到的是徽宗年间禁绝"苏学"的问题。朝廷的三令五申禁绝"苏学"在多大程度上影响了苏轼在时人心目中的地位?在这样的政治环境中苏轼词之影响为什么会越来越广泛?

    一、北宋党争与徽宗年间的禁绝"苏学"
    北宋自王安石变法以来,朝廷上形成新、旧两派党争。他们从政治观点、推行的政策措施之不同,逐渐演化为个人恩怨,最终堕落为小团体乃至私人之争权夺利的勾心斗角。对政敌的打击越来越残酷,所使用的手段也越来越卑劣。这一场绵延不断的党争,横亘北宋中后期,仿佛是一场慢性自杀,逐渐破坏了统治结构的稳定。"始以党败人,终以党败国"(《宋史》卷三百五十六),北宋最终也在如此不断的政局大动荡和交错复杂的频繁党争内耗中,消尽气力,奄奄一息,终于被金人所灭。
    这一场党争所带来的政局大动荡,在北宋年间大约有五次。党争之始,起于神宗重用王安石,在朝廷里全面主持变法。反对变法的臣僚如文彦博、富弼、司马光、苏轼等,纷纷被贬谪或自求外放。苏轼先是自求外放,为杭州通判,迁知密州、徐州等地,既而因"乌台诗案"被贬黄州。政局的第二次动荡是因为神宗英年早逝,其子哲宗以十岁幼龄登基,太皇太后高氏垂帘听政。高氏全面起用旧党、排挤新党,苏轼因此回到朝廷,历任要职。或出为地方大员,始终甚得太皇太后器重。在此期间,旧党对新党的迫害已经演化为无原则的意气之争,且多用"文字狱"诬陷等卑下手段,为后期更加酷烈的政治迫害种下祸根。高氏去世,哲宗亲政,哲宗愤恨垂帘期间自己形同傀儡,遂弃旧党而起用新党,带来政局的第三次动荡。苏轼也遭受了晚年的最后一次厄运,被远贬岭南、海南。哲宗亲政仅七年,便撒手西去。在太后向氏的主持下,徽宗得以继位。向氏在徽宗的坚持下,短暂垂帘听政。此时,政局比较平稳、温和,太后与皇帝欲调和两党矛盾,被贬的旧党人士纷纷内迁或复职。苏轼则在回迁途中去世。这是政局的第四次动荡。徽宗亲政后,迅速改变政治面目,对旧党实施了更大规模、更为严重的政治迫害。带来政局的第五次动荡。苏轼虽然已经不在人世,政敌们却依然不愿轻易放过苏轼,开始对苏轼的作为、影响进行全面清算。
    最后一次政局动荡的具体过程以及对"苏学"的清算大约是这样的:徽宗崇宁元年(1102)七月,蔡京拜相,极力主张复追贬元祐党人,禁元祐学术。同月,"禁元祐法";九月,"立党人碑于端礼门","曾任待制以上官者"苏轼被列为首恶(均见《宋史纪事本末》卷四十九《蔡京擅国》)。崇宁三年六月,"诏重定元祐、元符及上书邪等者,合为一籍,通三百九人,刻石朝堂。……待制以上官苏轼等四十九人。"(《续资治通鉴》卷八十九)且令全国各州县皆刻"党人碑",颁布天下。于是,对"苏学"迫害打击的序幕也全面拉开。崇宁二年四月,"诏苏洵、苏轼、苏辙、黄庭坚、张耒、晁补之、秦观、马涓文集,范祖禹《唐鉴》,范镇《东斋记事》,刘攽诗话,僧文莹《湘山野录》等,印板悉行焚毁。"(《续资治通鉴》卷八十八)而且,"天下碑碣榜额,系东坡书撰者,并一例除毁。"(吴曾《能改斋漫录》卷十一)崇宁三年和宣和六年(1124),朝廷又两度重申除毁苏轼诸人文集的禁令。阿谀奉承之徒,投皇帝与当政大臣所好,也纷纷向朝廷进言,甚嚣尘上。《清波杂志》卷五载:
    
    淮西宪臣霍汉英奏:欲乞应天下苏轼所撰碑刻,并一例除毁。诏从之,时崇宁三年也。明年,臣僚论列:司农卿王诏,元祐中知滁州,谄事奸臣苏轼,求轼书欧阳修所撰《醉翁亭记》,重刻于石,仍多取墨本,为之赆遗,费用公使钱。诏坐罪。汉英遗臭晚年,臣僚亦应同科。政和间,潭州倅毕渐,亦请碎元祐中诸路所刊碑,从之。
    
    一时间,朝野谈"苏"色变,苏轼"平日门下客皆讳而自匿,惟恐人知之。"(赵鼎臣《竹隐畸士集》卷二十《书杨子耕所藏李端叔帖》)朝廷的禁令,似乎从客观上限制了"苏学"的传播,牵累到人们对苏轼文风的学习与模仿。

    二、徽宗年间"苏学"的传播与影响
    但是,在生活实际中,数纸禁令完全无法根除人们心目中备受崇敬的苏轼,也无法抵御苏轼创作在北宋文坛所掀起的狂风巨浪。苏轼对徽宗年间文坛的影响,由显而隐,却无处不在。苏轼诗词文章在北宋后期继续发挥其魅力,大约有三个方面原因:
    第一,一小部分端正刚直的苏门子弟和士大夫并不掩饰自己对苏轼人品、文章的景仰之情,他们对抗朝廷的文化禁令,公开学习、承继苏轼文风。北宋文网相对宽松,为他们提供了一块喘息之地。其中以苏轼门人李之仪作为最为倔强。徽宗年间,李之仪屡遭贬谪,且曾身陷囹圄,依然不变初衷。赵鼎臣称赞说:"如端叔之徒,始终不负公(苏轼)者,盖不过三数人。"(赵鼎臣《竹隐畸士集》卷二十《书杨子耕所藏李端叔帖》)赵鼎臣与苏轼有过诗文交往,赵文作于宣和三年(1121),正是朝廷对苏文重申禁令期间,所以,赵鼎臣对李之仪的赞赏,同样反映出部分士大夫对苏轼的崇尚态度。"苏门四学士"之一晁补之,在徽宗即位初获知苏轼病逝的消息,作祭文痛悼说:"间关岭海,九死归来,何嗟及矣,梁木其摧!"(《鸡肋集》卷六十一《祭端明苏公文》)崇宁年间党论复起,晁补之便归隐金乡家园,葺归来园,超然尘外,不与世俗同流合污。"苏门四学士"中的另一位张耒,"时知颖州,闻坡卒,出己俸于荐福禅寺修供,以致师尊之哀。乃遭论列,责授房州别驾,黄州安置。"(《清波杂志》卷七)被苏轼推许为"张耒、秦观之流"的李廌,也作文祭苏轼说:"皇天后土,监一生忠义之心;名山大川,还万古英灵之气。"(《宋史》卷四百四十四《李廌传》)徽宗年间,李廌便绝意进取,定居长社(在今河南长葛县)。徽宗时又"有宿儒曰徐常,持节河朔,风采隐然,重于时,然持论与时大异。"徐常有教子诗曰:"词赋切宜师二宋,文章须是学三苏"(《桯史》卷十三)。当时另外一位著名诗人李商老(彭),题诗嘲讽朝廷下旨除毁东坡书撰之碑碣榜额一事,曰:"笔底飓风吹海波,榜悬郁郁照岩阿。十年呵禁烦神护,奈尔焚柎灭札何?"(吴曾《能改斋漫录》卷十一)
    人们时而将对苏轼崇敬的情感转移为对其子女的呵护,苏轼之子苏过因此受惠不少。《挥麈后录》卷八载:"苏叔党以党禁屏处颖昌,极无憀,有泗州招信士人李植元秀者乡风慕义,岁一过之,必迟徊以师资焉,且致馈饷甚腆,叔党怀之。宣和末,向伯恭出为淮漕,自京师枉道以访叔党,留连请委,叔党道李之义风,而属其左顾之。伯恭入境,首令访问,加礼以待"向之湮是南北宋之交的重要词人,词风深受苏轼影响。
    第二,徽宗以及周围的亲信、近臣,多有喜欢苏轼诗词文章者,在不知不觉中同样接受了苏轼的影响。在他们内心深处,仍然保留着一份对苏轼的崇敬之情。出于政治斗争的需要,他们严厉禁绝"元祐之学",这种决策行为并没有真正得到他们自己内心的认同,所以,在实际操作中,这些禁令就从来没有被认真贯彻实施过。叶梦得《避暑录话》卷下载:
    
    政和间大臣有不能诗者,因建言诗为元祐学术,不可行。李彦章为御史,承望风旨,遂上章论陶渊明、李杜而下,皆贬之。因诋黄鲁直、张文潜、晁无咎、秦少游等,请为禁科。故事,进士闻喜宴例赐诗,以为宠。自何丞相文缜榜后,遂不复赐,易诏书,以示训诫。……是岁冬初雪,太上皇意喜,吴门下居厚首作诗三篇以献,谓之口号,上和赐之。自是圣作时出,讫不能禁。
    
    将作诗也当成元祐之学加以禁绝,未免荒唐。徽宗自己就是一位才华出众的诗人,时时不免"技痒",阿谀者乘机投其所好,禁令就成为一纸空文。
    仔细推敲起来,徽宗本人也与元祐之学有割不断的联系。徽宗初与"王晋卿侁、宗室大年令穰往来,二人者皆善作文辞,妙图画。而大年又善黄庭坚,故祐陵(徽宗)作庭坚书体,后自成一法。"(蔡绦《铁围山丛谈》卷一)徽宗于艺术创作原有一份极高的天赋,苏、黄之作皆为当代精品,以徽宗的审美层次,自然也会趋之若骛 。
    徽宗喜好文学,亲信近臣中多能文之士或文学侍臣,他们受苏轼的影响更为普遍。王安中极得徽宗信任,官至检校太保、大名府尹。然王安中少时曾师事苏轼,徽宗年间虽谄事宦官梁师成、权贵蔡攸以进,奔竞无耻,而"其诗文丰润凝重,颇不类其为人。"(《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初寮集提要》)南宋初周必大也评价说:"时方讳言苏学,而公(王安中)已潜启其秘钥。"并进而推许王安中为"苏学"的承继者:"黄、张、晁、秦既没,系文统、接坠绪,谁出公右?岂止袭其佩、裳其环而已。"(《初寮集》卷首《序》)《艺苑雌言》也有同样的评价:"宣政间,忌苏黄之学,而又暗用之。王初寮阴用东坡,韩子苍阴学山谷。"(转引自沈雄《古今词话》上卷)另一位深得徽宗欢心的文学侍臣曹组,其子曹勋追忆说:"东坡谓先公深于明经、史学。"(《松隐集》卷十一)也就是说,曹组曾得苏轼奖掖,并以此为荣,告诉自己的子女。徽宗年间,曹组仍与苏轼子苏过保持密切过往关系,曹勋回顾说"宣政间,先子与叔党少尹乡契厚善。"(《松隐集》卷三十三)其渊源就来自早年苏轼对曹组的赏识。曹组的创作,也必然地受到苏轼的影响,明人杨慎《词品》卷二说:"曹元宠梅词'竹外一枝斜,想佳人天寒日暮。'用东坡'竹外一枝斜更好'之句也。徽宗时禁苏学,元宠又近幸臣,而暗用苏句,其所谓掩耳盗铃者。"即使徽宗年间排击元祐党人最坚决的权相蔡京,其宠子蔡绦也与乃父大异其趣。蔡绦撰《西清诗话》,"多用苏轼、黄庭坚之说"(《宋会要辑稿·职官》六九之一三);撰《铁围山丛谈》"至于元祐党籍,不置一语,词气之间,颇与其父异趣。于三苏尤极意推崇。"(《四库全书总目提要·铁围山丛谈提要》)
    苏轼的文墨,经朝廷多次禁绝焚毁,物以稀为贵,反而身价百倍。尤其得徽宗内府宦官的喜爱,他们不惜重金购买,搜集的数量颇丰。《春渚纪闻》卷六《东坡事实》载:
    
    先生翰墨之妙,既经崇宁、大观焚毁之余,人间所藏,盖一二数也。至宣和间,内府复加搜访,一纸定直万钱。而梁师成以三百千取吾族人《英州石桥铭》,谭祯以五万钱辍沈元弼"月林堂"榜名三字。至于幽人、释子所藏寸纸,皆为利诱,尽归诸贵近,及大卷轴输积天上。丙午年,金人犯阙,输运而往,疑南州无一字之余也。而绍兴初,余于中贵任源家,见其所藏几三百轴,最佳者有径寸字。
    
    徽宗朝君臣们表面行为与真实喜好、内心认同的脱节,为苏轼文风的流播,留下了可游刃的空间。朝廷的禁令,首先是徽宗君臣自己破坏的。
    第三,北宋后期,朝野逐渐形成对苏轼的崇拜之风气,这就使得苏轼的影响深入人心。《清波杂志》卷三载:徽宗即位初年,苏轼自海南贬谪"归毗陵,病暑,著小冠,披半臂坐船中,夹运河千万人随观之。坡顾坐客曰:'莫看杀我否?'"。这种风气弥漫于徽宗年间社会上下层,包围着朝廷的决策者,影响着他们的判断决策。
    北宋崇文抑武,以文为贵,所以,执文坛牛耳者受到社会阶层的普遍崇拜,这已成为北宋社会的一种特征和风尚。这种崇拜和迷恋,有点类似今天"追星族"的痴迷。加上苏轼高尚人格的巨大魅力,这一崇拜愈益深入人心。各阶层对徽宗年间朝政黑暗腐败的不满,使他们对朝廷的禁令更有一种逆反心理。对苏轼的继续崇拜就是他们对抗朝廷的某种表现方式。徽宗年间虽禁"苏学",然"四海文章慕东坡,皆画其像事之。"
    东坡诗文在当时士大夫中间依然悄悄盛行,达到家喻户晓的地步,甚至以公开的方式主宰着文坛的创作风气,人们对苏轼文学创作的喜爱,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朱弁《风月堂诗话》说:
    
    崇宁、大观间,东坡海外诗盛行,后生不复有言欧(阳修)公者。是时,朝廷虽尝禁止,赏钱增至八十万。往往以多相夸,士大夫不能诵坡诗者,自觉气索,而人或谓之不韵。
    
    在这样的社会与文坛风气包围下,三教九流中都不乏苏轼的崇拜者。徽宗迷信道教,便有道士借鬼神进言。《贵耳集》卷上载:
    
    徽考宝箓宫设醮。一日,尝亲临之。其道士伏章,久而方起。上问其故,对曰:"适至帝所,值奎宿奏事方毕,始达。"上问曰:"奎宿何神?"答曰"即本朝苏轼也。"上大惊,因是使嫉能之臣谗言不入。
    
    这位道士明显是苏轼的崇拜者,故借机装神弄鬼,以改变徽宗的看法。大约就是受类似这样周围人们的影响,徽宗始终对禁绝元祐学术、立元祐党人碑之事惴惴不安。崇宁五年(1106)正月,"彗出西方,其长竟天"。徽宗"以星变避殿损膳,诏求直言。刘逵请碎元祐党人碑,宽上书邪籍之禁,帝从之。夜半遣黄门至朝堂毁石刻。"(《宋史纪事本末》卷四十九《蔡京擅国》)在元祐党人中,苏轼由于文名最著而居显要位置,受到徽宗周围宠臣的关注。虽然蔡京始终将苏轼视作眼中钉,但维护苏轼的当朝新贵也不是少数。徽宗的宠信宦官高俅"本东坡先生小史,笔扎颇工"。徽宗年间皇帝"优宠之,眷渥甚厚,不次迁拜"。"然不忘苏氏,每其子弟入都,则给养问恤甚勤。"(王明清《挥麈后录》卷七)对苏轼也多有维护。另一权宦梁师成,干脆攀附苏氏,自言乃苏轼出子,且为苏轼鸣冤,诉于徽宗说:"先臣何罪?""自是,轼之文乃稍出"(《宋史》卷四百六十八《梁师成传》)。梁师成的作为,甚至惠及元祐党人子弟,《齐东野语》卷八载:"及梁师成用事,自谓苏氏遗体,颇招延元祐诸家子孙,若范温、秦湛之徒。"苏轼受到徽宗亲信的这等眷顾,对元祐学术的禁令于是首先从苏轼这里开始突破。
    下层士子、百姓,不满朝廷所为,对禁绝"苏学"的抵触情绪更大。他们更远地离开政治旋涡中心,无所谓个人或官场得失,可以更加自由地表达自己的意见,乃至付诸行动。《梁溪漫志》卷七载:
    
    宣和间,申禁东坡文字甚严。有士人窃携坡集出城,为阍者所获,执送有司。见集后有一诗云:"文章落处天地泣,此老已亡吾道穷。才力谩超生仲达,功名犹忌死姚崇。人间便觉无清气,海内何曾识古风。平日万篇谁爱惜?六甲收拾上遥宫。"京尹义其人,且畏累己,因阴纵之。
    
    《挥麈第三录》卷二亦载:
    
    九江有碑工李仲宁,刻字甚工,黄太史(庭坚)题其居曰"瑑玉坊"。崇宁初,诏郡国刊元祐党籍姓名,太守呼仲宁使劖之。仲宁曰:"小人家旧贫窭,止因刻苏内翰、黄学士词翰,遂至饱暖。今日以奸人为名,诚不忍下手。"守义之,曰:"贤哉!士大夫之所不及也。"馈以酒而从其请。
    
    凡此种种,都说明苏轼在当时声誉之隆,诗文流传之广,以及社会各阶层对朝廷禁令的普遍抵触心理。从上至下,人们口头上应付的是一套,心里所想或见于实践的是另一套,徽宗年间三令五申之禁绝"苏学"已成为一纸空文。由于禁令的反面刺激,反而促使苏轼诗文更为流行,更受普遍阶层的欢迎。所以,苏轼对徽宗年间文坛的影响,也就更加广泛而深入人心。苏轼"诗化"革新对徽宗词坛的影响,就发生、出现于这样的一种社会文化背景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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