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家园

 

苇莺——爱情鸟

     

    读罢《人民政协报》第70期“学术家园”胡淼先生的学 术文章,顿时兴奋起来。文章的题目是:《诗经〈关雎〉中的雎鸠是 什么鸟》,正如题目所示,胡先生探究的是,中国第一部诗歌总集中 的第一首诗中的第一句诗中的那个“关关”而鸣的可爱小鸟———雎鸠,究竟是什么鸟。

    胡先生首先否定了历来注家的两种意见,“从古至今,注家们都 认为,雎鸠就是鱼鹰鹗,或鸬鹚。我认为,这是与诗情、诗境、诗意 完全不相符的,这些解释是无法接受的”。“《关雎》一诗,正是以 鸟的鸣声起兴的生动范例。诗中之鸟,是一种快乐的鸟类歌唱家,而 绝不是鹗那样独往独来,盘旋于水域上空袭击鱼类的猛禽,更不是色 黑如乌、形态猥琐丑陋,潜水捕鱼的鸬鹚。” 

    那么,究竟是什么鸟呢? 

    胡先生认为,是苇莺!我老家微山湖呼之为苇喳子是也。 

    “每年初夏,河塘中之苇、蒲新叶初葳蕤,便有一种比麻雀略大 一点的小鸟,成群结队从南方飞来。站在芦苇的高枝上,从早到晚高 声歌唱。歌声抑扬顿挫,铿锵有管乐之音,曲调简约而有变化,委婉 似有抒情之意……这种鸟数量很多,几乎凡河沟池塘中有芦苇蒲草生 长的地方,都有他们的成员在歌唱,而且没有人知其名。苏北等地的 民众,即以其鸣声,呼其为‘柴呱呱’(柴即芦柴、芦苇之意)或‘ 呱呱唧’。实际上,它的‘呱呱唧唧’的鸣声,与‘关关雎鸠’的声 音十分贴近。这种鸟,就是雀形目、科、莺亚科的几种苇莺。”

    我们不敢妄称胡先生的意见已成定论,但确有道理。我想,一、 此鸟必为水鸟,因为下面有“在河之洲”句;二、此鸟必为鸣禽,大 家共认“关关”是鸟鸣;三、此鸟鸣唱必为婉转动听,如果似鱼鹰之 类恶声恶气,便难与情爱相融。而苇莺,恰与以上三点相符;更进一 步说,能够与上面三点相符的鸟儿,莫过于苇莺了。

    我老家紧靠宅子有一口苇塘,塘里有原先属于我家的几分苇地。 所以,我是在苇喳子即苇莺的鸣唱声中长大的。儿时,我曾钻进密密 的苇棵去造访苇莺的窝,它的窝用草和毛发编织而成,如小小的坩锅 样,系牢苇杆上。我也曾掬过窝里如麻雀蛋大小的蛋,但又放回窝内, 不像别的孩子搞破坏。稍长,到大湖去,可以听到百鸟的热闹争鸣; 其中,声音最嘹亮最动听最抒情的还是苇莺的歌唱,苇莺绝对是拿金 牌的第一等的高音歌唱家。而且是雌雄对唱,在天高水阔中,讴歌真 挚的恋情。胡先生没有提及这一点,其实,这个雌雄对唱情歌的特点 对他的立论十分重要。用雌雄对唱的鸟声兴起男女情爱,是非常自然 妥贴的。

    苇莺唱的曲子基本是四音节一句,与四言的《诗经》恰好有共同 的节拍。至于唱的具体内容,你可以填不同的歌词。你既可以听成“ 关关雎鸠”,也可听成“呱呱唧唧”或别的什么。我家四姑在苇塘边 柳荫下,听着苇莺的对唱,曾给我讲过一个动人的故事。说小时候有 一对青年男女相爱,但为家庭所不容,他们便坐了一只小舟逃到大湖。 在船上过了一段艰辛而幸福的飘泊日子,有一天暴风雨袭来,舱里积 满了水。男的急忙呼喊:快刮水!快刮水!女的急忙呼喊:快撑船! 快撑船!就这样,在“撑撑撑撑”、“刮刮刮刮”的呼喊声中,小舟 沉没了。据说,苇喳子就是他们变的。于是它们就整天对唱“撑撑撑 撑”、“刮刮刮刮” …… 

    苇莺的情歌,不仅唱响了我的第一篇散文;更在遥远的年代,唱 响了《诗经》的首篇,由之传递的爱的魅力千年万载而不衰!我想, 将苇莺定位于爱情鸟的文学形象应是不差的。它的小小的灰色的羽衣, 便浓浓地染上了一层圣洁和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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