斫残万石须求玉,淘尽群沙始得金

——《全汉赋校注》评介

张 鹏

 

  赋,是中国一种古老的文体。它诞生于战国时代,在两汉四百年间发展为极盛之貌,成为独标一代的煌煌文体,后世故有“汉赋”之专名。然而长久以来,汉赋以其古奥的语词、繁复的名物与艰深的文义几成“绝学”。很多人都有“读汉赋如读天书”的感受,古代文学的教学与研究者们也皆言“搞先秦别碰庄屈,搞两汉别碰汉赋”;而同时我们又深知“古籍整理是学习和研究古代文学的基础”,汉赋的整理与研究早已栖身于我们的期待视阈之中。对此类“绝学”的关注和投入,确是今天研治古代文学所急需的“学术生长点”。故而,这部《全汉赋校注》的煊赫问世,既利于“天书”的推广和普及,又有助“绝学”的承继与复兴,更为业内学人提供了堪称完备的科研资料。它是一部集学术性和工具性于一体的精品,也是古籍整理领域的钜制,由广东教育出版社编辑为两种版本出版。除这部 169万字的《全汉赋校注》外,还有约180万字的《文白对照全汉赋》暨待出版。

  对比先此而生的同类成果,笔者认为,“全”、“新”、“严”是此书最突出的三个特征,其丰赡的的学术价值亦蕴涵在这三个特征之中。

  首先是全。一则篇目全。现存汉赋古籍整理的成果多是“汉赋选注”模式,诸如瞿蜕园的《汉魏六朝赋选》、毕万忱的《中国历代赋选》和黄瑞云的《历代抒情小赋选》等等,篇目之遴选基本上是在萧统《文选》的基础上略加增汰,各种选注本的篇目叠加起来不过四五十篇,聊资国学普及之用,却远远不能满足汉赋研究之所需。而此前的带有“汉赋全集”性质的著作,如北京大学出版社 1993年出版的费振刚先生等三人辑校的《全汉赋》共收作家86名、作品305篇,花山文艺出版社2003年出版的龚克昌先生等评注的《全汉赋评注》收录作家70名、作品194篇,它们都不及此书作家91名(含无名氏1名)、赋作319篇(可明确断定为完篇或基本完篇者约为100篇)的总量。二则体例全。此书基本体例为:作者简介、作品文本、内容简介、校勘、注释、译文、历代赋评及附录(包括《汉书·艺文志》汉赋目录、辨疑、北京大学出版社1993年版《全汉赋·前言》、108名汉赋评论者简介等)。其中诸如校勘、译文、历代赋评和汉赋评论者简介基本上不见于现存各种汉赋选注本及龚克昌先生的《全汉赋评注》。这一“全”的特征,既能满足广大国学喜好者跨越文字和名物障碍而直入阅读与欣赏的渴求,又能为业界学人提供立言发论的臻于完备的原始材料。从这个意义上说,它呈现出了兼汇编与检索于一身的工具书的特质。三则堪称当前古代文学学术界“断代文学全集整理”工程中的又一硕果。在《全宋诗》、《全元文》、《全元诗》、《全明文》、《全明诗》、《全明词》、《全清词》等之后,《全汉赋校注》无疑又补了文体之一阙。

  其次是新。汉赋的整理工程应该说从汉代就已经启动了,除最初的《史记》、《汉书》外,魏晋以降的文学总集和类书对汉赋均有收录,降及清代累计一千多年,但由于诸多原因其成绩甚不喜人,存留下来经过整理的作品数量绝少。在这些篇目中,加以注释的就更少,仅有史书中的作家本传和《文选》、《古文苑》等,汇总起来不过四五十篇而已。而此书所收赋作总量多达 319篇,也就是说,该成果突破了将近85%的篇目没有古注可鉴的巨大难题,具有不容辩驳的创新性。此其一。再有,费振刚先生在1993年版《全汉赋·前言》中曾对“辞”与“赋”的区别进行了考证与阐发,他明确指出汉代以楚辞为体并抒发与屈原相类之感怀的那些作品是“辞”,故不收入“全汉赋”中;前人多认为属于“赋”的“颂”,因其与作为文体的“赋”有重大差别,亦未收入;而诸如《文选》等书中未归“赋”类的“七”以及“檄”、“设论”等名目下的很多篇目虽未以“赋”名篇但本质上是属于“赋”的,故收入“全汉赋”中。上述判断虽为一种选录圭臬,但也隐含着对“全汉赋”这一概念的科学厘定,同时更能够准确地说明1993年版《全汉赋》和作为其后期工程的此部《全汉赋校注》的“断代文体总集”的意义,它填补了宋代之前诗文全集的一个空白。另外,此书吸收了某些考证新成果,如司马相如的生年,此前学术界出现过“阙疑”说、“前179年”说、“前172年”说、“前171年”说等四种意见,此书采用了刘南平先生考证出来的“前169年”说。(详情可参阅刘南平的《司马相如生平及作品系年考》,该文载于《中国典籍与文化论丛》(第三辑),中华书局1995年12月版。)从这几个层面上讲,“新”的特征难以忽视。

  再次是严。此书在校勘过程中虽然有费振刚等辑校的《全汉赋》作为参照蓝本,但此次编撰仍然一一悉心重校,所用校本就有《孔丛子》、《史记》、《汉书》、《后汉书》、《东观汉纪》、《西京杂记》、《三国志》、《文心雕龙》、《文选》、《水经注》、《北堂书钞》、《艺文类聚》、《文馆词林》、《初学记》、《太平御览》、《古文苑》、《汉魏六朝百三家集》、《玉烛宝典》、《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等19种古籍。尝闻《诗经·大雅》云“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著者严谨恭肃的姿态和朴厚敦实的学风成就了此书嘉惠儒林、泽被后学的品级。

  该著作的编撰者共三人,分别是北京大学博士生导师、教授费振刚先生、广西大学梧州分校教授仇仲谦先生和河北北方学院教授刘南平先生。其中,刘南平先生是笔者的业师。在与之共度的那些时光里,渐渐知悉三位先生弘毅守道、托志高远的博雅风范,他们勤勉注赋时焚膏继晷,孜孜矻矻,精诚共进,风尘不染的感人情景犹在耳目之侧。捧读这部巨著,三位先生“宁可抱香枝上老”的士人清操与“为谁风露立中宵”的学术担当永远砥砺着如我一样的晚辈们。

 

2005年平安夜

 

(费振刚、仇仲谦、刘南平著,《全汉赋校注》(上、下),广东教育出版社 2005年9月第1版。)

联系方式

地址:( 050091 )河北省石家庄市桥西区河北师范大学文学院 2004 级古典文学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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