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是一个农业大国,这就决定了水利的重要性。从传说中的大禹治水起,水利就是关乎到国计民生的大事,所谓民者国之本,食者民之天,农桑者衣食之源,水利者农田之本,而财赋所由出。正因此,水利受到历朝历代统治者的重视,更是各级官吏为官行政的一件要事。从李冰父子修都江堰到隋炀帝开凿大运河,从治黄治淮到江浙一带的陂塘管理,一些名臣宿儒,对我国古代江河之渊源、利弊进行了不懈的探索和研究,不仅留下了令今人叹服的有形遗产,还留下了数以百计的水利专著。这是一份宝贵的文化遗产。
中国历来有修史修志的传统。在各种专志图书中,历代关于水利的著述十分丰富。据广陵书社此次编辑《中国水利志丛刊》时所作的调查,全国各地图书馆现存各代水利志图书有近五百种之多,历史上曾经有过的未曾保存下来的就更是汗牛充栋了。这些著述或是对江河流域的实地调查,或是考证河道变迁,或是为兴利除弊提出治理意见,或是总结前人治水的经验教训,或是论述水利与经济、社会、环境的关系等等。
从我们所编《水利志丛刊》看,水利志作为专志,大致有以下四个特点:
一、“资治”功能极强
古籍是古代文化的主要载体。通过古籍,我们得以了解我国悠久的历史,得以了解以至发现我国曾经有过的光辉灿烂的文明。古籍不但“存史”,而且还具有“资治”和“教化”的功能。对于归属于科技古籍的水利志来说,其中的“资治”功能,尤其明显。这些水利专著,一方面探颐索隐,追述了我国江河的历史,著名的有《水经注》、《水道总考》、《各省水道图说》等,一方面又从造福百姓的角度出发,论述了不同河流的走向、流域及对民众的危害,总结了前人治水的经验和教训,如《两浙水利详考》、《吴江水利考》等。
古代治水之书昉于《禹贡》而括于《孟子》。周秦以来,河徙不一,而治河之法见于各史者历有可数。古人用水治水之法,莫要于相其势而利导之,故展放收束以助其冲刷之势,顺其性使其畅流。水患之来,壅遏之则溃,疏通之则平。清凌鸣喈在《疏河心镜》中就主张以疏为先而防次之。清倪文蔚在《荆州万城堤志》一书中提出:广营高岸,力制湍流,非治水之善策。善治水者,于其合也,分而疏之,于其溢也,旁而蓄之。而清刘鹗更是精辟分析,古代治河有二说:一不与河争地,易淤;一束水攻沙,易溢。前者患远,福在后人;后者患近,害则切己。提出:宜修民埝以束水攻沙;宜筑斜堤以澄填堤;宜建滚坝以播河泄涨;宜补大堤以同河启塞(《治河七说》)。就黄河、运河关系而言,《河防》一书认为,漕为天下重务,而通塞恒视乎河。河安则漕安,河变则漕危。
可以说,水利志保存有丰富的环境变迁(特别是河湖变迁)、水利兴废、区域经济开发等多方面的重要资料,在诸多方面可弥补一般地方史志及其它著述的不足,历来受到官府和学者的重视。
二、著书者多为专家
水利之学当属经世之学。从我们所收的水利志书看,著书者大多任过河官,有实际经验,著作多为实践的产物。《中衢一勺》的作者包世臣,曾在袁浦从悉河事,侨扬州,久知盐漕得失。《治河管见》的作者董琦,曾任福州船政委员补用知府等职,熟悉船政、水利。御呈治河管见,遂成此书。《历代河防统纂》的作者陈璜,曾佐河道总督靳辅治河事,任佥事道,以束水攻沙法使河水归故道。《河防刍议》的作者崔维雅,少读河渠书、沟洫志,时任河官,共于河政,有志专述。明黄承元曾以郎官经理治河八年之久,卓有成效。在官之暇,稽博采,缕晰条,撰成《河漕通志》一书。《河北采风录》的作者王凤生,曾分守河北,熟悉河务。是书即为王凤生遍览黄淮二河图,足涉三郡,考察河务水道,采风所录。《豫东宣防录》的作者白锺山,曾任总督河南山东河道提督军务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等职,熟悉河南、山东河务。主张“治水以弃为取,顺水之性而不与水争地。河防为国家第一要务”,并认为豫、兖处黄河、淮河、运河之处,治河更难。《古今疏治黄河全书》的作者黄克缵曾任职山东等处地方督理营田提督军务,精通河务。是书乃其巡抚山东时所作,历陈古今疏治黄河事,时人评其“核简而有要,典而不浮,真河防之龟鉴,漕运之蓍谟”。张伯行,字敬庵,曾任山东运河道,康熙壬午、癸未间奉命治河。张氏将政之所见及事,录为一书,名《居济一得》,中论黄河、运河事。《楚漕江程》为咸丰四年董恂奉命督漕楚南时所辑。上虞,在浙江省绍兴东部,北临杭州湾。连仲愚,字乐川。古虞人,世居上虞湖头村。嘉庆十年生。曾任候选训导光禄寺典簿,半生心力江海防。咸丰三年,汛涨,江塘决口,时任事督修。道光三十年,大水,参与修堤。同治十三年劳疾而卒。同治元年著《塘工纪略》。
三、著述地域性较集中
我国水道主要为黄河、永定河、淮河、长江、运河、东南太湖、两浙海塘等,水利书也较集中反映这些水系水利情况。而隋唐以后,中国经济重心向东南转移。天下财赋仰给东南已成为不争的事实。东南主要就是旧时江浙之苏、松、常、杭、嘉、湖六府地区,因其环居太湖之旁,尤为卑下。太湖绵亘数百里,受诸州山涧之水,常有水患。财赋出于农田,农田全凭水利。所以水利志中,也有不少集中反映东南水利和治理海塘情况的志书。我们所编的《水利志丛刊》也体现这一特点。比如《东南水利论》、《吴中水利全书》、《东吴水利考》、《三吴水利录》等,这种地域性较集中的书因有一定的针对性,所提出一些因地制宜的治水方法也较有价值。如《浙西水利书》提出以开江置闸围岸为首务,而河道及田围则兼修之。又如《三吴水利录》作者明归有光认为治吴中之水宜专,力于松江。松江既治,是太湖之水东下,而他水不劳余力。时人评其:言苏松水利者,是书可备考核。《江苏海塘新志》论及水利治内,海塘御外。治内者疏滞而使之达,外者思患而豫为防。先内而后外。下河,在今淮扬高、宝、泰地区。处黄河、淮河、运河交汇处,时有水患。宝应人刘台斗集众人有关下河水利之说,提出建堤束水、疏通海口、运河束堤最要闸座、湖荡去路最要河道、分泄入江、湖河递减,治河先治淮的观点(《下河水利集说》)。《江北治河要策》的作者章钧认为,江南水利多而水患少,江北有水患而无水利。原因在于,治河策略旋议旋辍。
四、图说考证著述较多
清唐鉴在《畿辅水利备览》一书中就论及到水利志书图说考证的一大特点。他说,治水之书,以图为重,按图以导其脉络,就考以辨其异同,已握水利之要枢。又综举历代之水利源流裁以断制,洵足考见前人设施利钝之迹。从广陵书社所编的《水利志丛刊》来看,就有不少志书带图,如《五省沟洫图说》、《漳河图经》、《江苏沿海图考》、《江苏水利图说》、《宝山海塘图说》、《沐河上游测图说》、《通泰海各场图说》、《孙耕远筑圩图说》、《湖州府属水道总图说》等,非常直观描述水道流向与变迁。也有不少为考论著作,如《二渠九河考》、《历代河渠考》、《治河通考》、《河漕通考》、《黄河考》、《山东全河备考》等。
广陵书社此次汇编整理出版的《中国水利志丛刊》,主要收录我国古代有关水道、河防、江防等方面论著九十余种,具体而言,包括水利总论、各省水道考说及具体河道的研究著作。收录的书目多为同类丛书未出版过的,一些通行的品种因为出版过,不予重复收录,如《行水金鉴》系列、《永定河志》、《回澜纪要》等等。本丛刊的主要版本,包括明清刻本、抄稿本。基本按地域分,由北向南、由西向东编排。每种图书前均撰写题解,介绍该书作者、图书内容及版本流传情况。可以说这套丛刊最大的价值,不仅在于入选的水利文献本身的资料价值,还在于编者通过辑佚与文献整理所具有的版本价值。
《水利志》涉及范围广泛、资料丰富实用,相信它的出版将对当今各级政府重视水资源规划与利用有着非常重要的参考依据和借鉴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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