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有关翰林制度的研究倍受学术界关注,研究制度本身的有 袁刚《唐代的翰林学士》(《文史》第33辑)、毛蕾《唐代翰林学士》(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 000年11月)、孙力南《论明代翰林院》(《东北师大学报》1998年6期)、《清代翰林院制度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1年1月)等;研究翰林制度以及与之相关文学现象的有傅璇琮先 生的一系列论文,分见《文学遗产》2000年4期、《中华文史论丛》2001年3辑、《燕京学报 》新十期、《文学评论》2000年5期,傅先生的论文则从制度入手,探讨唐代社会风尚和知 识分子的生存方式和命运。
傅先生在撰写研究论著的同时,又致力于有关翰林制度文献的收集整理,第一批资料的整理 以《翰学三书》为名,由辽宁教育出版社列入《新世纪万有文库》第六辑出版。全书分为三 部分,第一是记述唐宋时期翰林学士的《翰苑群书》,其中包括李肇《翰林志》、元稹《承 旨学士院记》、杜元颖《翰林院使壁记》、韦处厚《翰林学士记》、韦表微《翰林学士院新 楼记》、韦执谊《翰林院故事》、杨钜《翰林学士院旧规》、丁居晦《重修承旨学士壁记》 、李B852《禁林宴会集》、苏易简《续翰林志》、苏耆《次续翰林志》 、洪遵《翰苑遗事》、周必大《玉堂杂记》,另有《学士年表》、《翰苑题名》。第二是记 述明代前期、中期翰林学士的《翰林记》。第三是概述清以前翰林学士沿革及重点记载清初 至乾隆时期翰林学士的《词林典故》。《翰学三书》在整理和应用上有如下特点值得介绍:
一、内容编排独具慧眼。文献整理以保留文献和利用文献为目的,对整理对象的遴选和编排 的处理,或者说是体例的确定都能显示出整理者的功力和眼力。此书的编辑宗旨明确,就是 要为专题研究提供系统而切用的文献资料。将《翰苑群书》等三类著作辑集在一起,既系统 又具体,成为研究翰林学士的基本史料。在编辑整理《翰苑群书》时,因钱惟演《金坡遗事 》、晁迥《别书金坡遗事》和李宗谔《翰苑杂记》不存,即另补三家入编,它们是韦表微《 翰林学士院新楼记》、杜元颖《翰林院使壁记》和周必大《玉堂杂记》,这样不仅在形式上 补足《郡斋读书志》所记卷数,更重要的是这三家可能比已佚钱、晁、李三家书有更高的史 料价值。
二、版本选择和校点谨严。如《翰苑群书》以文渊阁《四库》本作底本,校以《知不足斋》 本,李肇《翰林志》参校《百海学川》本,《玉堂杂记》以清道光欧阳荣刊、咸丰元年续刊 《庐陵周益国文忠公集》作为底本。《翰林记》以《岭南丛书》本为底本,校以《四库》本 。《翰苑群书》后附有校勘记,多吸收岑仲勉研究成果,以供研究者参阅。
三、研究翰林制度的重要史料毕见此书,减少学者寻检之劳。虽有《四库》本在,但终因《 四库》甚巨非私家所能藏,又因《四库》所收篇目有校勘不精之弊,故此书一出,使用便利 ,有助于翰学研究,而且《翰学三书》所选精当系统,可成为翰学研究的书目导引。《翰学 三书》所收诸书,不少为当事人记载所经历之事,故具体生动,这对研究翰林制度的细微末 节、翰林文人生存状态是弥足珍贵的资料。
四、对相关制度的研究亦有重要价值。此书的使用价值不仅在研究翰林制度本身,与之相关 的制度研究,于此亦可获得重要知识和材料。这里举一例以为说明: 洪遵《翰苑遗事》云:“唐翰林学士,结衔或在官上,或在官下,无定制。予家藏唐碑多, 如大和中李藏用碑,撰者言‘中散大夫、守尚书户部侍郎、知制诰、翰林学士王源中’之类 ,则在官下。大中中王镛碑,撰者言‘翰林学士、中散大夫、守中书舍人刘瑑’之类,则在官上。瑑仍不称知制诰,殊不可晓。”下有 洪遵的按语:“按刘瑑不称知制诰,唐以来至国朝熙宁,官至中书舍 人则不带三字。”(109页)
“唐翰林学士”一节文字引自叶梦得的《石林燕语》卷四,叶氏对中书舍人不称知制诰,颇 为疑惑,“殊不可晓”,可见叶氏对此不明。洪遵按语,虽未解释原因,论断非常正确。中 书舍人不带知制诰向来如此,据《旧唐书》,中书舍人“掌侍奉进奏,参议表章”,已为“ 知制诰”之事。开元后,或以尚书省诸司郎官等他官为之,称某官知制诰,如“司勋郎中知 制诰”、“兵部员外郎知制诰”。
唐代权德舆以起居舍人兼知制诰,后历驾部员外郎、司勋郎中、中书舍人,均掌诰命。韩愈 《唐故相权公墓碑》云:“贞元八年以前江西府监察御史征拜博士,朝士以得人相庆,改左 补阙。章奏不绝,讥排奸幸,与阳城为助。转起居舍人,遂知制诰,凡撰命词九年,以类集 为五十卷。天下称其能。十八年以中书舍人典贡士。”(《全唐文》卷五六二)故权德舆《祭 建昌崔丞文》云“起居舍人知制诰”、《祭徐给事文》云“司勋郎中知制诰”、《祭奚吏部 文》云“中书舍人”。权德舆的表述清清楚楚。
检索一下《全唐文》,未有“中书舍人知制诰”之书例。清人而下,于此常有误用,如《全 唐文》有四例,卷二五FCA1苏FDA1小传云“拜中书 舍人知制诰”,卷二七七贾曾小传云“开元初拜中书舍人知制诰”,卷五一二李吉甫小传云 “转中书舍人知制诰”,卷六三三韦表微小传云“累擢中书舍人知制诰”。《全唐诗》卷四 七九李虞仲小传云“累官中书舍人知制诰”。在今人的学术论著中这样的表述也是常常发生 的。
《翰学三书》的出版既是学术界期待已久的事,也会在以后的研究中发挥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