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稹诗文补遗六则
周相录
《元稹集》100卷,散佚严重。北宋宣和年间刘麟父子辑录元稹诗文,编为60卷。明代马元调刊刻元集时,在刘本的基础上补遗6卷。马氏所补未注明出处,其间亦间有伪作存焉。20世纪末,冀勤、陈尚君先生续有补辑,但由于工作难度甚大,故间有误补、漏补、误题现象。如陈尚君先生《全唐诗续拾》卷二五据《白氏长庆集》卷一五《篮桥驿见元九诗》自注补“江陵归时逢春雪”一句,拟题《题篮桥驿》(冀勤校《元稹集》已补),而实际上,所补佚句乃元稹《留呈梦得子厚致用》诗意之隐括,非元稹别有诗作在。又如《全唐诗续拾》据《诗话总龟》卷二七引《唐贤抒情》补录元稹诗两首,拟题《奉使往蜀路傍见山花吟寄乐天》。其一云:“深红山木艳彤云,路远无由摘寄君。恰似牡丹如许大,浅深看取石榴裙。”其二云:“向前已说深红木,更有轻红说向君。深叶浅花何所似,薄妆愁坐碧罗裙。”据白居易《山石榴寄元九》:“……奇芳绝艳别者谁?通州迁客元拾遗。拾遗初贬江陵去,去时正值青春暮。商山秦岭愁杀人,山石榴花红夹路。题诗报我何所云?苦云色似石榴裙。当时丛畔唯思我,今日栏前只忆君。忆君不见坐销落,日西风起红纷纷。”是元诗元和五年作,拟题以为元和四年出使东川时作,误。至于漏补者,笔者又辑录6条。
1.扬州诗局本《全唐诗》第七函第十册载署名徐凝的《正月十五夜呈幕中诸公》:“宵游二万七千人,独坐重城圈一身。步月游山俱不得,可怜辜负白头春。”同书同函同册又载同人《奉酬元相公上元》:“出拥楼船千万人,入为台辅九霄身。如何更羡看灯夜,曾见宫花拂面春。”二诗相较可知:(1)二诗内容密切相关。前诗写自己“正月十五夜”“独坐重城”,不得如“二万七千人”一样“步月游山”,慨叹时光流逝,而后诗则劝慰他人官高权重,阅历丰富,“曾经沧海”,不必羡慕他人元宵(“上元”)游赏。二诗前唱后和,主从分明。(2)二诗为次韵唱和,均依次押“人”、“身”、“春”三韵字。(3)徐凝占籍浙东睦州,长庆三年曾至杭州谒见白居易,白氏首荐之,不第。大和四年复至洛阳谒见白居易;徐凝与元稹亦有交往。元稹观察浙东时,徐凝作有《奉酬元相公上元》、《酬相公再游云门寺》、《春陪相公看花宴会二首》。元稹节度武昌时,徐凝作有《自鄂渚至河南将归江外留辞侍郎》,故徐凝自言“一生所遇唯元白”。徐凝以布衣终,与前诗作者身份不符。而元稹长庆二年以工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罢相后出为同州刺史,转浙东观察使、越州刺史,与前诗作者身份极为相符。(4)唱诗与和诗是组诗中不宜断然分开的两个部分,唐人在编辑唱和诗时往往兼收唱诗与和诗,如《窦氏联珠集》收录窦巩诗时也附有元稹等人的唱诗或和诗。在流传过程中如果一方的唱诗或和诗的署名遗落,后人就自然而然地把唱诗与和诗混为一人之作。署名徐凝的两首诗就应当属于此种情况。综而言之,前诗应为元稹唱诗,诸本《元稹集》及《全唐诗补编》均无,应补遗。
2.《宋本方舆胜览》(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影宋本)卷六六《利州东路·兴元府·山川》云:“石门:在褒城县西北。元稹诗:‘东凌石门险,西表金华瑞。’”
3.《吟窗杂录》(中华书局,1997年影明本)卷三五引《历代吟谱》云:“‘眼长看地不称意’。右元稹。”
4.《锦绣万花谷·续集》(上海辞书出版社1992年影印明嘉靖刻本)卷四《节度使》云:“元集云:麾盖铁C97D。又云:元(玄)纛青旌。又云:设坛而拜,授钺以征。持卫青之印,即拜军中;授岑彭之节,行之阃外。”“麾盖铁C97D,玄纛青旌”见于《元稹集》外集卷二《上兴元权尚书启》,余不见于元集。
5.宋张C475纂修《宝庆会稽续志》(《宋元方志丛刊》第七册,中华书局影印本)卷四《山·府郭》云:“元稹《州宅》诗序云:‘州之子城,因钟山之势,盘绕回抱,若卧龙形,故取以为名。”
6.宋张C475纂修《宝庆会稽续志》卷一《府廨》云:“唐元微之云:州宅居山之阳,凡所谓台榭之胜,皆因高为之,以极登览。”以上所录二条似均为《州宅》诗序,考《元稹集》卷二二有《以州宅夸于乐天》、《重夸州宅旦暮景色兼酬前篇末句》,外集卷七续补一有《再酬复言和夸州宅》,均无序,似当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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