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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二零零三年六月二十二日
古籍整理留言薄



熊克《皇朝中兴纪事本末》的发现及其史料价值概述

辛更儒


2003年

第七期(总389期)

第八期(总390期)

第十二期(总394期)

 

 

  熊克所著《皇朝中兴纪事本末》又名《中兴小历》,是南宋高宗朝的编年史,是一部颇受治宋史者重视的史学著述。但历来只以《小历》为名著录于目录之书,《纪事本末》之名反不为人知,甚至作者何人亦无考。《小历》虽有宋刻本,但自明初《文渊阁书目》著录之后亦久佚不传,原本屏迹于天地间已有六百余年。

  目前流传于世的《中兴小历》只有一个40卷的《四库全书》本,是四库馆臣从《永乐大典》中辑录出来的。但此本并不是一个好辑本,主要问题是:一、为避乾隆帝名讳,将原书改名为《中兴小纪》;二、残阙不全;三、馆臣出于民族偏见,窜改原书。而根据四库本的抄本印行的几个传本,如清广雅书局刻本、商务印书馆《丛书集成》排印本、福建人民出版社排印本《中兴小纪》,则不但上述问题未能解决,反而由于所据抄本“原文讹夺,不可卒读”以及点校不善诸原因,错误较四库本更多。

  《中兴小历》急需一个整理本。近年来,我曾据宋人文献增补校订此书,虽有所获,终未尽孚人意。然而,有幸的是,我在北京国家图书馆发现了迷失已久的《皇朝中兴纪事本末》。这一重要发现,为恢复宋本《中兴小历》的原貌提供了可能。

  《皇朝中兴纪事本末》现存20册76卷,不著撰人姓名,仅题“学士院上进”。每叶11行,行22字。其记事起建炎元年(1127)五月“康王即皇帝位于南京”,迄绍兴二十年(1150)十二月,相当于四库本《中兴小纪》卷一至卷三四的记事范围,缺佚绍兴二十一年至三十二年记事,应非完帙。此本为清雍正九年(1731)的抄本。据书后宋筠的跋语,知抄本所据的底本原为“宋椠精本”。考朱彝尊《曝书亭集》卷四五《宋学士院中兴纪事本末跋》,原书亦只有76卷,知宋刻本流传至清初,已有缺佚(原书卷数无考)。

  朱、宋二人虽为饱学之士,却都未能考知其作者。今按,宋王应麟《玉海》卷四七载:“熊克《中兴纪事本末》,一名《中兴小历》。”而此本卷一七有“韩世清在江东……今敷文阁直学士程大昌亦徽人,知其事,尝亲为克言之”云云,自及作者其名,这段话同样载于四库本《中兴小纪》卷一○。将此本与四库本对校,可以断言,其即《中兴小历》以《中兴纪事本末》为名进呈刊印的原刻本的抄本无疑,其作者即《中兴小历》的作者熊克,而原刻本则下落不明。

  《中兴纪事本末》的发现,对于整理《中兴小历》和研究南宋中兴史,具有重要意义。

  一是订正四库本及其传印本的讹谬。四库馆臣为避满族统治者的忌讳,曾对《中兴小历》大加窜改,书中宋人对女真人的称呼如“虏”、“胡”、“贼”、“夷狄”,以及涉及女真人物、官职、地理名称等,或遇有触其忌避的语句,皆横遭窜改,经此书皆可恢复其原貌,而四库本的大量错讹脱漏之语句也随之得以订正。

  二是增补四库本及其传印本的缺佚。四库馆臣在辑佚过程中有意或无意地对原本进行删削,致使今本残阙不全。今据《纪事本末》可增补四库本记事七百条,将近十万字。全书八分之七因此可以恢复宋本的本来面目。

  三是在新发现的《中兴小历》的佚文中,有大量朝臣关于宋金和战问题和南宋内政问题的议论,及所引今已佚失的宋人笔录杂记,都是研究宋金史的第一手资料。晚出的李心传《建炎以来系年要录》虽多征引《小历》记事,却往往不注明出处,且该书同样经过清人的窜乱,其史料价值均不如此本。

  例如,《纪事本末》卷四六,绍兴八年十二月丁丑诏金人归还河南陕西地一事,涉及宋廷应对和议及朝臣激烈反对诸事,援引御史中丞勾龙如渊所著《退朝录》记事一千余字,为四库本所遗,《系年要录》则编为正文而不注出处,此则为《退朝录》原文,而《退朝录》早已佚失。

  又如,《纪事本末》卷五一,绍兴十年六月刘FDA2破金兵于顺昌。四库本对此战经过全无记述,缺佚甚多。此书不但有近一千字的记述,还援引了《顺昌破贼录》和《顺昌破虏记》两书的原文,而后一种《三朝北盟会编》、《系年要录》均不见载,惟见此书。

  再如,《纪事本末》卷五八,绍兴十一年十二月岳飞狱事成,韩世忠质问秦桧岳飞何罪,桧之回答作“飞子云与张宪书不明,其事体必须有”,世忠则曰:“相公言必须有,此三字何以使人甘心?”现存有关此事的史籍“必须有”均作“莫须有”,而近人解释“莫须有”多作“或许有”,几成学术定论。然“莫须有”三字本意即“必须有”,作“或许有”大误,应据此书加以改正。总之,《纪事本末》的发现,使《中兴小历》一书得以基本恢复宋本的原貌,补正数百年来阙佚谬误之文,对于古籍整理工作来说,应当是一件极有意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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