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笳十八拍

  古琴曲,据传为蔡文姬据同名抒情长诗而谱写,表现了文姬归汉之时思乡离子的痛苦心情和浩然怨气。全诗共十八段,谱作成套歌曲十八首,由琴伴唱。突厥语称“首”为“拍”,十八拍即十八首之意。又因该诗是她有感于胡笳的哀声而作,所以名为《胡笳十八拍》或《胡笳鸣》,唐代琴家董庭兰以擅弹此曲着称。李颀的《听董大弹胡笳》诗中有:“蔡女昔造胡笳声,一弹一十有八拍。胡人落泪沾边草,汉使断肠对客归。”

  全曲共十八段,运用宫、徵、羽三种调式,音乐的对比与发展层次分明,分两大层次,前十来拍主要倾述作者身在胡地时对故乡的思恋;后一层次则抒发出作者惜别稚子的隐痛与悲怨。此曲全段都离不开一个“凄”字,委婉哀怨,撕裂肝肠。

  《胡笳十八拍》于魏晋以后逐渐演变成为两种不同的器乐曲,称《大胡笳鸣》、《小胡笳鸣》。南唐蔡翼创作过《小胡笳十九拍》,北宋琴曲曲目中出现了《别胡儿》、《忆胡儿》,北宋的吴良辅也曾谱写过王安石的胡笳诗,南宋时此曲更得到空前广泛的流传。

  现存的曲谱最早见于1425年刊行的《神奇秘谱》本,称“大、小胡笳”,都是无歌词的器乐曲。可唱的琴歌《胡笳十八拍》,初见于明万历三十九年(1611年)孙丕显所刻的《琴适》中,其词即文姬所作的同名叙事诗。音乐基本上用一字对一音的手法,带有早期歌曲的特点。从第一拍到第九拍,以及第十二、十三两拍,都有一个相同的尾声,有受汉代相和大曲影响的痕迹。全曲为六声羽调,常用升高的徵音(升5)和模进中形成的高音(升1)作为调式外音。情绪悲凉激动,感人颇深。清初《澄鉴堂琴谱》及其后各谱所载的独奏曲在琴界流传较为广泛,尤以《五知斋琴谱》中的记谱最具代表性。《五知斋琴谱》刊载了它的蜀派曲谱,同时又刊出了吴派歌词(即《胡笳十八拍》原诗),表明词、曲本来是结合在一起的。这一曲谱记谱比较精细,又有不少旁注,最为琴家所乐用,目前演奏大多根据这一版本。

  《胡笳十八拍》所反映的是历史上著名的“文姬归汉”故事。文姬即三国才女蔡琰,字文姬,陈留人。蔡琰之父蔡邕,为东汉末年著名的文学家、书法家和音乐家。蔡邕所著《琴操》一书,曾对《高山流水》、《广陵散》等名曲在后世的广为流传贡献甚巨。《后汉书•列女传》称蔡琰“博学而有才辩,又妙于音律”。在父亲的熏陶下,蔡琰自幼爱好音乐,并有较深的造诣。《后汉书》李贤注引刘昭《幼童传》中说,“邕夜鼓琴,弦绝。琰曰:第二弦。邕曰:偶得之耳。故断一弦问之,琰曰:第四弦。并不差谬。”

  作为通晓音律的天才,她给后人留下了《胡笳十八拍》琴歌,名列十大古曲。文学方面,她留下了《东都赋》,《胡笳十八拍》,《悲愤诗》等杰作。郭沫若这样称赞《胡笳十八拍》,“那像滚滚不尽的海涛,那像喷发着熔岩的活火山,那是用整个灵魂吐诉出来的绝叫。”郭沫若还称《胡笳十八拍》,“是一首自屈原《离骚》以来最值得欣赏的长篇抒情诗。”而《悲愤诗》,近人以为这部作品的文学价值可与建安七子的作品相提并论。

  蔡琰的一生十分悲惨。早年其父蔡邕因上书抨击朝政获罪而被流放。遇赦后,由于宦官仍然把持朝政,蔡邕担心被陷害,不敢回洛阳。就这样,蔡琰随着父亲亡命江湖十二年。蔡琰十六岁时嫁给河东卫仲道,不幸丈夫早死,蔡琰只好回到娘家居住。董卓被诛后,蔡邕由于叹息董卓的命运,为司徒王允所不容而被杀。

  兴平年间(公元194—195 年)天下大乱,在逃难中被匈奴所掳,流落塞外,后来与左贤王结成夫妻,生了两个儿女。在塞外她度过了十二个春秋,但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故乡。

  建安十三年(208年),曹操平定了中原,与匈奴修好,得知早年好友蔡邕之女蔡琰在匈奴,便派使臣用重金将蔡琰赎回,而两个年幼的儿女却不得不留在匈奴,从此母子却天各一方,毕生不得相见。于是蔡琰写下了流传于世的《胡笳十八拍》,叙述了自己一生不幸的遭遇。

  在曹操的安排下,蔡琰后来再嫁屯田都尉董祀。不久董祀犯了死罪。时值严冬,蔡琰“蓬首徒行”(即赤足),登门丞相府向曹操请罪。她言辞清辩而哀楚,当时满堂公卿名士,无不为之动容。曹操说:“我很同情你,可是判决文书已经发出,该如何是好?”蔡琰说:“明公有良马万匹,虎士成林,何惜疾足一骑而不济垂死之命乎?”曹操听了很受感动,派快马把判书追回,免了董祀的死罪。并命人取过头巾鞋袜为蔡琰换上。

  后来曹操问蔡琰,“听说夫人家早年藏书甚多,战乱中都已丢失,不知还能回忆起来多少?”蔡琰答道:“早年先父留下的典籍有四千余卷,经过变乱,都已损失,现在能回忆起来的,大概只有四百多卷了。”蔡琰回家后把能记起来的各卷书亲自写出来,送去与曹操的藏书核对,结果基本没有错误和遗漏。可见蔡琰才情之高。

  同时代的丁廙写了篇《蔡伯喈女赋》,其中内容为: 伊大宗之令女,禀神惠之自然; 在华年之二八,披邓林之矅鲜。 明六列之尚致,服女史之语言; 参过庭之明训,才朗悟而通云。 当三春之嘉月,时将归于所天; 曳丹罗之轻裳,戴金翠之华钿。 羡荣跟之所茂,哀寒霜之已繁; 岂偕老之可期,庶尽欢于余年。

  正如赋中最后两句“岂偕老之可期,庶尽欢于余年”所述,蔡琰的晚年相对平和安定。曹丕曾为丁廙这篇赋作《蔡伯喈女赋序》,序中描述简略的提到了文姬归汉,“家公与蔡伯喈有管鲍之好,乃命使者周近持玄玉璧于匈奴,赎其女还,以妻屯田都尉董祀。”

  蔡琰生逢乱世,早年家门不幸,再加上自己一生三嫁,其命运甚为坎坷。也许苦难是产生伟大艺术作品的源泉,正是这些旁人不曾有过的经历,使得蔡琰给后人留下了传世杰作。她的成就,她的才情,丝毫不弱于建安七子。介于几千年男尊女卑的陋规,《后汉书》中蔡琰不被单独列传,这使得她无法与同期其他历史人物并列。她的事迹也不入《儒林》、《文苑》等列传,而是被列于《后汉书·列女传》,篇名为“董祀妻”。《后汉书·列女传》中关于蔡琰的文字不多,但评价极高,说她“端操有踪,幽闲有容。区明风烈,昭我管彤。”

  蔡琰在匈奴生活了十二年,因而她通晓汉、胡音乐。《胡笳十八拍》是蔡文姬根据匈奴乐器胡笳的特点而创作的乐曲。她在该曲中将汉、胡音乐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从而使《胡笳十八拍》成为古代少有的中外结合的结晶。

  南宋灭亡后,全中国的汉人都做了亡国奴。南宋遗民诗人汪元亮为身在狱中的文天祥弹奏《胡笳十八拍》,以抒山河破碎之“无穷之哀”。这一时期,《胡笳十八拍》在前南宋的旧臣逸民间很快流传开来。根据《琴书大全》的记载,此曲引起了空前的共鸣。有人说,“怊怅悲愤,思怨昵昵,多少情,尽寄《胡笳十八拍》。”并出现了如“ 拍拍《胡笳》中音节,燕山孤垒心石铁”和“蔡琰思归臂欲飞,援琴奏曲不胜悲”等感怀旧国的诗句。

  《胡笳十八拍》只是一首琴曲,虽表达的是悲怨之情,但也是“浩然之怨”。宋亡后,也许正是有这类流传广泛的“不胜悲”、充满“浩然之怨”的曲子,才有了“心石铁”的坚持到底,从而使种族和文化的血脉不绝于缕,不断延续下去。八十多年后,当抗元的兵戈纵横于江南江北的时候,种族与文化终得以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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