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著名家教选介(十七):羊祜、颜延之、刘义隆

  【简析】

  这篇家诫有的选本称之为《诫子书》,作者为宋高祖刘裕。其实大谬不然。因为刘义恭虽是刘裕少子,但刘义恭封为江夏王是在元嘉元年(424)宋文帝即位之初,改元元嘉之时。此时距刘裕去世的永初三年(422)已经三年,其中还隔着一个少帝刘义符的景平元年。丁福保的《上古秦汉三国两晋南北朝文》中《全宋文》宋武帝名下也无此篇。倒是宋文帝名下有元嘉七年《答江夏王义恭诏》、另外《宋书》列传卷九十五“尹冲传”中提到这篇“太祖(文帝庙号)与江夏王义恭书》。因此它不是一篇“诫子书”而是一篇告诫弟弟的“与弟书”。

  刘义恭是刘裕少子,文帝元嘉元年(424)封为江夏王,进位司空,食邑五千户。其侄宋孝武帝刘骏即位后授太尉,录尚书事。宋孝武帝刘骏长子前废帝刘子业狂悖无道,刘义恭欲谋废立。永光元年,事败被害。废帝率羽林兵于其第杀之,并杀其四子。并砍断刘义恭肢体,分裂肠胃,挑取眼睛,以蜜渍之,名曰“鬼目粽”。宋明帝即位,追谥“文献”。著有文集十五卷,(《隋书志》作十一卷,《两唐书志》作十三卷)

  刘义恭姿颜美丽,聪明俊爽,刘裕生前特加钟爱,饮食寝起,常不离于侧。文帝在此书中也称赞他“神意爽悟,有日新之美”。但他像一些纨绔子弟一样,好奢华讲排场,任性而不知修身检点,就像文帝在书中批评的那样:“进德修业,未有可称”:魏人寇豫州,文帝以义恭出征彭城。魏兵退,义恭胆怯不敢追,被降号骠骑将军。此人喜爱古玩,曾有一个笑话:江夏王义恭本性喜爱古物,常常到处向当朝官员寻求。侍中何勗已经送了几件,但任然继续向何等索取。何勗很不高兴。有次在路上看到狗脖子上套了个牛鼻上的鼻圈。于是就命令手下取下来。用精致的木盒装好呈送给刘义恭,信笺上写着:臣又承上古物,此为秦丞相李斯家狗脖子上的枷,后来又成为汉代司马相如家牛的牛鼻圈!

  正有鉴于此,文帝在任命刘义恭为江夏王,镇守这个沿江重镇、首都建康西大门时,便写下这封书信,告诫他改掉纨绔脾气:“声乐嬉游,不宜令过,蒱酒渔猎,一切勿为(33)。供用奉身,皆有节度;奇服异器,不宜兴长”,并不准再纳姬妾,不准大建住宅园林:“府舍住止,园池堂观,略所谙究,计当无须改作”,“若脱于左右之宜,须小小回易,当以始至一治为限,不烦纷纭,日求新异”。同时要改变自己褊急之性,要“慨然立志,念自裁抑”。这些训诫,在七年后的《答江夏王义恭书》中又再次重申。(见《上古秦汉三国两晋南北朝文》全宋卷二,中华书局本2453页)

  这篇家诫有着独特的史学价值,至少表现在以下两点:

  第一,通过这篇家诫可以看到:教训告诫后人立德修身,勤俭戒奢,不仅在寻常百姓家是必须的,就是在公侯之家同样必须,上面两篇羊祜和颜延之的诫子书就是明证。而这篇与弟书又告诉我们:就是帝王之家,作为君主,也要教育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弟弟;即使是贵为天子、富有四海的天子之子、之弟也要从俭戒奢,也要进德修身,也要有所约束,不能放纵自己。反过来,平民之家、达官显贵之子之弟不更应如此吗。这对今日工薪阶层、对今日的官二代、富二代不是很好的借鉴吗?

  第二,立德修身,勤俭戒奢只是这篇与弟书的一个方面。其目的,或者说更重要的一个方面是勤政善治,守住刘家基业,保住大宋天下。江夏是长江锁钥,金陵门户,又是汉江平原粮食主产区所在,沿江粮食运输的重要通道,无论军事、经济上、政治上都十分重要。刘义恭20岁便被任命为江夏王。刘义隆并非不知他少不更事,更了解他好奢华讲排场,任性而不知修身检点“进德修业,未有可称”的弱点。但文帝为人“好猜忌”。即使无此弱点,如此重镇,作为帝王,也不会假手于外姓。文帝之后的历代江夏王,也都是帝王的弟弟或后人,如江夏王萧锋,是齐高祖萧道成第十二子;江夏王萧宝玄,是齐明帝萧鸾第三子;江夏王陈伯义,为陈文帝陈蒨第九子;江夏公拓跋吕,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的族弟,卒后赠江夏王;江夏王朱孟炬,明太祖朱元璋之孙,楚昭王朱桢第十子。文帝刘义隆兄弟五人:他排行老三长兄刘义符即宋少帝,因他游戏无度,被辅政的司空徐羡之、中书令傅亮、领军将军谢晦等废黜(后被杀);二兄刘义真继位后,又被徐羡等废黜杀害。所以他是在一种极度不安(两兄被杀)的背景下进入京都即大位的。他体弱多病,又好猜忌,不能容忍大臣擅行废立,所以即位第三年(元嘉三年)就诛杀杀徐羡之、傅亮、谢晦,从此政由己出。其四弟刘义康先是担任抵御北魏的北方重镇、建康北大门的彭城(今徐州市),后来为了稳固皇基,刘义隆又将其召回京城作为辅佐。所以江夏重镇只能有剩下的唯一弟弟刘义恭来担任江夏王。正因为江夏如此重要,文帝又熟知刘义恭年轻纨绔,毫无施政管理经验,所以书中多是教导他如何施政,如何待人,如何施政,如一方面教导他要礼贤下士,骄侈矜尚,豁达大度,不猜忌褊急要;另一方面又要他慎惜名器,不可妄以假人。并以自己就“于左右少恩”为例,虽“如闻外论,不以为非也”,“因为以贵陵物物不服,以威加人人不厌”。其余如处理政务“应慎密”。至于“或相谗构”,则“勿轻信受”。等等。说明帝王处理家事,也是首先以国事为重,从保江山社稷,子孙万年出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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