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人名作对子

  用人名对对子,也是联对的一种。早在唐朝武后时期,文人游戏已兴此风。那位赋诗敏捷的东方虬曾预言:后世文人必用自己的姓名与西门豹联对。然而,千载之下知音还难觅啊!清人叶廷管《欧陂渔话》中却有这样的记载:有人举“西门豹”让一九岁学童属对,只因其刚读罢《左传》,开口便以“南宫牛”应对,举座为之哗然,皆称其为天然佳对也。

  宋人周密《齐东野语》中载有一则巧对:“司马相如、蔺相如,果相如否?长孙无忌、费无忌,能无忌乎?”清人王士祯和梁章鉅分别在《池北偶谈》与《浪迹丛谈》中都曾引用并赞赏过这则佳对。看来,一则以人名作的佳对,也能予人乐趣而流芳百世。就是这则佳对,不知发生了多少相仿的故事。《池北偶谈》卷十一云:李空同督学江西,有一书生巧与其姓名相同,李出对句云:“蔺相如,司马相如,名相如,实不相如。”生应声答道:“费无忌,长孙无忌,公无忌,我亦无忌。”

  到了明代,乐此不疲者仍大有人在。请看郎瑛《七修类稿》卷三十所载“古人名切对”:

  三语掾(阮瞻),一字师(萧楚才,郑谷);白云子(张白),黄公石(张良师);东方朔,南城威(晋文公妾);清白吏(杨震),田舍翁(宋高祖);公输子(鲁般),宁馨儿(王衍);独眼龙(李克用),两脚狐(杨再思);关西夫子(杨震),江左夷吾(王道);青钱学士(张鷟),白镴侍郎(董方);山中宰相(谢安),跋扈将军(梁冀);四明狂客(贺知章),三红秀才(应和子)。

  显然,人名在这儿,不仅仅是尊姓大名,已扩展为字、号、诨号及其称谓矣。

  到了清代,连皇帝也喜欢上此等游戏,可见此游戏之甚也。曾校刊过《十三经注疏》的阮元,有一次由皇帝宴见,席间嘉庆皇帝颙琰命以阮元的姓名属对,阮元即刻答曰伊尹。陆以湉在《冷庐杂识》中赞之云:“对语不难,难在敏捷,非有夙慧者不能。”

  清人好此游戏,的的确确已到了高手如林的地步。《浪迹丛谈》卷七“巧对补录”载有:子路,申桭;王豹,子羔;徐夫人,石公子;冯妇,王男;公孙丑,王伯申;白乙丙,朱子庚。

  再看《清稗类抄》“姓名类”所载:“朱竹坨曾以古人姓名作对,叶调生广其例,为之补遗,其佳者如公孙丑,母弟辰;郑小同,杨大异;韩擒虎,李攀龙;陈万年,张千载;直不疑,何无忌;张恶子,郑善夫;殷开山,俞通海;张九思,胡三省;王十朋,陆万友,李桐客,郭药师;郭虾嫫,王鹦鹉;刘黑闼,寇白门;郭芍药,郑樱桃;张红红,薛素素,皆可与‘祭仲足,鲍叔牙’等共称佳话。”

  上个世纪30年代初期,时任清华大学四大导师之一的陈寅恪先生,曾以上联“孙行者”为考题,要求考生对出下联。据说,当时仅有一人能以联对,即北京大学周祖谟教授也。有人误传陈寅恪下联答案为“祖冲之”,吴小如教授则认为:实乃“王引之”也!(见《团结报》1991年11月6日《关于陈寅恪先生的联语》)《陈寅恪书信》对此有确切的解释:“寅恪所以以‘孙行者’为对子之题者,实欲应试者以‘胡适之’对‘孙行者’。盖猢狲乃猿猴,而‘行者’与‘适之’意义音韵皆可相对,此不过一时故作狡猾耳。又正反合之说,当时惟冯友兰君一人能通解者。”(见2001年6月三联版《陈寅恪集·书信集》165~166页)

  陈寅恪与东方虬的答案,虽未能呼之即出,却变换出多种巧妙的联句,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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