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里不死的灵魂

  有人说杜甫是青铜器,沉稳、厚重;李白则是唐三彩,瑰丽而皎洁。可我以为李白更像是一派精神氛围,一脉气象,他的底蕴涂抹着唐朝盛世精神的昂扬与高蹈。

  李白属于我们每个人心灵底处渴求的声音。达则“仰天大笑出门去,吾辈岂是蓬蒿人”,穷亦能“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李白的诗歌是水性的。水是一种质态,可以渗透到每个角落,李白的诗歌也散落在我们生命里每一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下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千古的乡愁,在一低一举之间弥漫,李白让我们把故乡化做了一缕情绪,一种无法解脱亦无可忘怀的愁情。

  在李白的身上,色彩是绚丽的。他的出生、他的死亡都杂植着异样的色泽。李白虽只是一人,但却代表着千万的人与事。李白似乎不屑于某种单一的生活方式,他更像是在天上飞,被当作了放逐的仙人。

  李白好酒,但常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酒肆藏名三十春”“会须一饮三百杯”“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在李白的眼里,酒更是一个寄托物,寄着他的抱负,寄着他的磨难;似乎这一切只有在酒里才显得更加真实。后世人只知道李白“斗酒诗百篇”,却不知这二者包蕴他多少的无奈与愤懑!

  我们常说李白是诗仙,却又有多少人明白这超迈的“仙气”背后的辛酸与苦难?李白临终前歌诗曰:“夜台无李白,沽酒与何人?”“一叫一回肠一断”“仲尼亡兮谁为出涕?”其凄凉若此,令人不忍卒读。

  当然在李白身上流露出更多的是一种超脱生命的精气神。“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相迎不道远,直至长风沙”“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度镜湖月”。李白的生命始终在张扬着。无论何时何地,李白都让我们感受到了一股气韵,一股你只能在醉的时候才能领会到的气韵。尼采说这是“狄奥尼索斯精神的力量”,也就是生命最本真的力量。

  现代人或许会嘲笑李白在政治上的碌碌无为,原由是李白诗歌张扬却无法张扬他的现实生活。可我说,李白其实是一种生命的气焰,他是把生命当作火一样来燃烧。他和我们的区别正在于这对待生命的不同态度上,而这正是我们所欠缺的。对于我们大多数人来说,成功不过是以求得一家、一己之安乐而已,生命的个体却永远欠缺着亮泽。卑微、渺小、黯淡的生活方式让我们在时光的流程里逐渐散佚。而这个时候只有李白让我们体验到了生命的热度,见识到生命里的气脉。我们又有什么资格来嘲笑李白呢?

  阅读李白,阅读那颗在唐诗中不断燃烧起来的灵魂;阅读他,因为他永远摇曳于我们的灵魂深处,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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